她消失于谋杀前小说的叙事方式流畅自然,情节的推进非常紧凑,使得读者在阅读的过程中始终保持着紧张感。主角何慧辰潇尧每一个情节的发展都让人眼前一亮,为故事增添了更多的看点。
潇尧左小腿的伤疤,就是有一次磕到水洼中的尖石头磕破的。那天早自习后她去厕所,本来想用自来水冲一下腿上的血迹,但在厕所外面楼道的拐角处,她无意中听到几个同班女生在窃窃私语。其中一个说:“听说是她妈先出轨,她爸嫌恶心才离婚的。她妈就是个破鞋。”另一个说:“你们发现了吗,她的胸都比别人大耶。是不是......”又一个说:“她裤子上都有血,是提前那个了吧。我听说跟男生越好,就越早那个......”
我要为自己建立起一个十三月。
前十二个月是属于世俗的,它们乌烟瘴气,随时将人捆绑和撕裂,令人无比窒息。而十三月,它独属于我。它有着广阔的天空和草原,破晓的曙光勾勒着大地的轮廓。我看到悬崖下惊涛拍岸的大海。而你在海中央对我挥手。那是独属于我的十三月,没有束缚,没有匮乏,永远都是自由和丰裕的。到了傍晚,母亲在草原小屋里等着我回家,火炉上咕嘟嘟煮着一大锅牛肉汤。我终于留住了你。在独属于我的十三月,你陪伴我一起踏上回程。
潇尧第一次见到覃文臻,其实并不是在县城图书馆,而是在市里。
小学毕业的那个暑假,她首次去市里旅游时。接她去旅游的,是一个远方小姨。小姨从隔壁省城到这边出差,经过潇启元的同意,带潇尧出去玩了一次。
那次旅行,几乎是潇尧从来到这座县城开始,经历的第一件高兴的事。
小姨带她游了两天县城以及沿河往下的景点,又带她去了市里。那天市水族馆里正好有美人鱼表演。她在人潮汹涌的观景区,见到那条仿佛从幽暗的海藻深处游过来的美人鱼。
人鱼被斑斓的鱼群环绕。在潇尧眼中,人鱼周身是勾勒着一圈贝壳般闪烁的光晕的,似乎随时在宣告与这个世界的边界。
说来奇怪,潇尧竟然毫无缘由的,在那一刻热泪盈眶。她在心中喃喃自语:妈妈......
潇尧基本能确定,人鱼正隔着水波和玻璃与她对视。人鱼的目光穿越人群,正笼罩在她身上。那目光中有惊讶、疑惑、悲伤......很多东西,水泡似的在清池中缓缓上升。人鱼吐出珍珠,用独属于自己的方式告诉潇尧,她一直在找她......
潇尧想再往前移动,但那天恰逢附近一个少年宫举办暑期活动,一大群穿着红背心的老师和孩子涌过来,将潇尧彻底隔绝在外。一个胖大的男生撞了她一下,让她一个踉跄,左腿小腿处的伤疤就开始隐隐作疼。
潇尧是疤痕体质。那个伤疤,还是她半年摔的。县城气候潮湿,一到年底就天寒地冻,阴雨天一持续就是好几天,破旧小屋的墙上总是挂着霉。过了元旦,一般会下几场雪,在雪半融不融的时间里,街上满是浑浊的泥雪水,潇尧一大早被陈舅奶命令着扫地洗碗整理屋子,总是拖到临近早自习时才出门。市里寄过来的鞋子倒是好看,就是经常不合脚,关键是不防水也不防滑,加上潇尧本身的平衡能力有点欠缺,在她必须加快速度赶时间时,经常会失去平衡,摔向某个脏呼呼的水洼,刺骨的雪水便渗进衣服。等潇尧冲进班级教室时,已经冻得满脸发紫,手指头都失去知觉。而她满身泥水的狼狈形象,会瞬间成为众人的关注点。
潇尧左小腿的伤疤,就是有一次磕到水洼中的尖石头磕破的。
那天早自习后她去厕所,本来想用自来水冲一下腿上的血迹,但在厕所外面楼道的拐角处,她无意中听到几个同班女生在窃窃私语。其中一个说:“听说是她妈先出轨,她爸嫌恶心才离婚的。她妈就是个破鞋。”另一个说:“你们发现了吗,她的胸都比别人大耶。是不是......”又一个说:“她裤子上都有血,是提前那个了吧。我听说跟男生越好,就越早那个......”
潇尧在厕所最里面的蹲位掀起裤管,看着那个丑陋的血洞和糊了一片的血渍,胸中突然开始一阵紧一阵地发疼,疼得她几乎眼冒金星。这让她疑惑。她从来没有心脏方面的疾病。但胸中不断传来的淤堵痛感又不断地提示她,命令她,必须做点什么。于是,她把手伸向那个血洞......
等她从厕所回到教室座位时,胸中舒服多了。淤堵的肮脏泥石都被清理干净,身体里百脉流通,洁净无比。
当天晚上,潇尧就发起了热。她自己从抽屉里胡乱翻了点药吃,晚上因为浑身疼得难受,免不了在床上翻动,又引来陈舅奶一阵责骂。到了第二天,陈舅奶好像丝毫没发现她的脸色吓人,依旧在大清早吼她浪费热水,骂她半夜扯被子,骂到气头上,又开始连带上她的母亲,让她跟她母亲一样赶紧去死。潇尧借着上厕所的功夫,掀起裤管一看,那个血洞已经结痂了。她在感叹自身细胞超强修复能力的同时,忍不住又将手伸向那片血痂。就这样,等她去上学时,心里舒畅多了。
而在接下去的半年,那个可怜的伤疤就成了她情绪的排遣口,好了坏,坏了又好,反反复复。有时候实在好透了,潇尧甚至会自己用指甲去划,一道一道直到出现新的伤疤。
此刻,与美人鱼遥遥相望,潇尧腿上的伤疤隐隐作痛,她心里突然充满了自卑。她在那一刻深深感到自己的残缺和丑陋,就像泥浆中一团乌糟糟的烂草茎。
她忍不住掰着手指数过去,一月,二月......十二月。每一个月都不行。每一个月都是同样的糟糕,充满羞辱和打骂,还有数不清的厌恶、孤立、排挤和捉弄,就连她自己的内心也是不堪的,好像随时都在愤怒和恐慌。她数来数去,即使矮子里拔高个,却最终也找不到任何一个月,能够将她的生活与那条美人鱼相连,能够不折辱一条一层不染的美人鱼。
但是,如果你游向你自由广阔的深海,却将我扔在这干涸窒息的陆地,我又该怎么活下去呢。
那段时间,潇尧在读李白的《梦游天姥吟留别》。而这也给了她灵感。她想,连李白那种大诗人,都能靠做梦拥有一个自己的世界,那么,她又为什么不可以呢。既然一月到十二月都不行,那为什么不能有十三月。她不像李白的要求那么高,又要天上宫阙又要云中神仙。她只要一个简单的十三月,清清静静的,不被打扰,没有喧嚣,容得下一条美人鱼游来游去。
潇尧失神地想着这一切,已经被小姨拉着往外走。小姨絮絮叨叨地说,这里人太多了,什么也看不到,还不如去看海豚表演。潇尧仓皇地回头,人声鼎沸,她仿佛看见美人鱼也正在焦急地寻找她。她甚至忍不住问小姨,后台更衣室在哪里......
小姨离开之后,没过多久,陈舅奶迎来自己的“第二事业”,开始频繁外出,而潇尧则在难得的自由中,在县图书馆旁,再次偶遇覃文臻。当时覃文臻撑着雨伞,行色匆匆地行走在车水马龙之后,又拐进一个小区,很快消失在霏霏细雨中。潇尧没撑伞,头发湿润地贴在额前,她忍不住伸手接了一下雨丝,看着那些指尖很快消失的水汽,她第一次觉得县城的雨也没那么讨厌。
她想,那个人肯定就生活在这附近,她天天来,日日来,那个人总能看到自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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