苏云攸不住发抖，看向傅行州的眼中也尽是疯狂：“这里不欢迎你，不欢迎任何一个傅家人！你滚啊！”

傅行州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崩溃的苏云攸，他没办法再激怒她，慢慢退出了病房。

苏云攸回过头，趴在病床边，久久无法起身。

她捂住心口，可那四散的痛还是堵不住，疼到她快要窒息。

她好悔，好恨！

如果自己没遇见傅行州该多好，她就不会遇见陈佩云，她不会失去妈妈后，连爸爸也失去了！

……

安葬好父亲之后，苏云攸回到那个她三年都没能踏足的家。

家里和记忆中一模一样。

墙上贴着她从小到大的奖状，而爸爸的床头就摆着她和妈妈的照片。

苏云攸默然无语，攥着尸检报告，坐在爸爸空荡荡的房间，坐了一夜。

没人知道她这一夜都想了些什么。

也没有人知道，她的泪落到最后，都带着血色……

第二天。

苏云把发簪模样的微型摄像头插在头发上，径直找上陈佩云。

苏云攸进了傅宅，还没落座，一份离婚协议书就被扔在她面前。

“既然想通了，就签吧。”

苏云攸看都没看协议书，而是在陈佩云对面坐下，从包里拿出了一个白色药瓶，放在桌上。

陈佩云看清药瓶上的‘MTX’字样，立马示意佣人收走苏云攸的包和手机。

苏云攸早料到如此：“你骗我吃下这毒药，害我得了骨癌，路是我选的，我认了！”

“可我爸做错了什么！你为什么又故技重施对他下手，两条命，你就不怕遭报应吗？”

陈佩云冷笑一声：“什么命不命的，我可不知道你在说什么。”

苏云攸看着桌上的离婚协议：“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人在这，何必装傻？”

陈佩云傲慢一哼，这才终于露出本来面目：“是我下的药又怎么样？谁让你忤逆我不离婚，那我只能亲手铲除了。反正你们这种人死了也是活该，没人在意。”

听到这句承认，苏云攸哪怕早已意料，但还是脊梁发寒。

她不明白，人怎么能自私恶毒到这种地步？

好在，拿到了陈佩云亲口承认的作恶证据，自己此行的目的已经达到。

苏云攸垂眸凝着眼前的白字黑字的文件，这仿佛不是离婚协议书，而是一本沾满了爸妈鲜血的罪状。

她紧紧握着签字笔，颤抖着签写自己的名字。

一撇一捺，十八画，字字如刀，刀刀剜心。

临走时，苏云攸突然回头问：“陈佩云，你一定没尝过失去幸福的滋味吧？”

第十章

面对苏云攸的质问，陈佩云半点脸色都没变。

还不屑一傅嘲讽：“就凭你，也配来威胁我？”

苏云攸笑了，是啊，人之所以恶毒，不仅仅因为无知，而是他们骨子里都烂透了。

她扫向陈佩云，回以嘲讽：“是吗，那告诉你一个秘密，你儿子三年前那场车祸，一死一伤，而我，就是那个活下来的。”

说完，在陈佩云诧异的眼神中，苏云攸摔门而去。

回到生活三年的别墅。

苏云攸亲手写了一封长长的信，然后把视频和尸检报告等证据一起快递寄给了警局。

接着，又把自己的东西都找出来堆在院子里，一把火就烧光。

大火升腾又熄灭，最后只余一顿灰烬。

而苏云攸在人世间的所有思眷和爱恋，也悉数湮灭。

做完这些，天已经黑了。

苏云攸穿着纯洁的白舞裙，换上红舞鞋，拿上手机，一步步朝着朝傅行州开车必经之路走去。

另一边，傅行州下了班，在同事好奇询问中，他拎起桌上包装精致的礼物，罕见的温柔：“今天，是我太太的生日。”

想到苏云攸那天在病房的眼神，他心中难以自制的抽疼。

傅行州想通了，无论如何，他今天要和她解释清楚。

他们是夫妻，从今往后，他不再逃避自己的感情，他要和苏云攸好好过日子……

傅行州不自觉踩油门加速，他头一次感受到归心似箭的感觉。

苏云攸的电话这个时候打了进来，他马上用蓝牙耳机接通。

“我马上就回来了。”他声音低柔。

半响，电话那头苏云攸疼到颤抖的声音响起：“傅行州，我做梦都想再穿一次红舞鞋，再跳一次舞……”

傅行州握着方向盘的手慢慢收紧：“等你的腿好……”

话还没说完，就被苏云攸打断：“你知道吗，我的腿每疼一次，我就想我妈一次。”

傅行州心口一揪，又听她道。

“昨晚，是我三年来第一次梦见我妈，你知道她对我说的第一句话是什么吗？”

傅行州心中涌现强烈的不安，他哑着声音开口：“什么？”

“她说，你为什么要和撞死我的凶手在一起。”

“刺啦——！”

一个猛烈的刹车，轮胎在地上都摩擦出火光。

这一瞬，傅行州的心仿佛被狠狠攥住。

无法呼吸。

“云攸，你……”

苏云攸再次打断他的话：“但你妈比你更狠。”

“她把毒药装作备孕维生素要我吃下，害我得了骨癌，又用同样的毒害死了我爸，就因为我高攀了你这个优秀的儿子！”

傅行州抓着方向盘的手在抖：“不可能……”

而苏云攸字字泣血：“傅行州，我们苏家死的死，伤的伤，可你们却活得多姿多彩？凭什么呢？”

忽而，她一声痛哼：“原来，瘸子穿高跟鞋，腿真的会一直流血，会流净的吧……”

这话，更让傅行州心神大乱：“云攸，你在哪里？！”

苏云攸声音却破碎死寂。

“三年前，我要是没有走那条路就好了，那我就不会遇上你，不会家破人亡，也不会错把你当做生命中的光……”

“我这辈子循规蹈矩，从不害人……可老天爷为什么要这样戏弄我？”

“云攸你听我说，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！”傅行州越听，越无法抑制恐慌，他一脚油门踩到底，拼命加速朝家开去。

“你在家对不对，你等我回来给你解释！”

可电话里再也没有应答。

寂静的梧桐小道上，只有苏云攸一个人。

就着黄昏最后一丝阳光，她踮起脚尖，跳起人生最后一场舞。

红舞鞋旋转，白色裙摆散开，苏云攸好像又回到了曾经的舞台，成了天鹅湖畔那只无忧无虑的白天鹅。

她恍然又见到爸妈在台下冲她招手，她欣喜冲去，“啪”的一下，高跟鞋断裂，苏云攸摔倒在地。

爸妈不见了，只有枯黄的落叶在风中旋转。

瘸腿早已疼到麻木，苏云攸低头才发现，白色裙摆上沾满血迹斑驳。

这时，不远处传来车鸣声，苏云攸忍着巨疼颤巍站起，听着手机内越来越近的呼唤，她来到路中间。

凝着不远处急速逼近的车，苏云攸缓缓闭上眼睛，可惜，最后这场舞，终究没能谢幕……

车内，傅行州早已急疯。

“苏云攸！回答我，求求你回答一句……”傅行州几乎颤抖喊话。

“我从来没想戏弄你，你等我回家，你想知道什么我一定都告诉你！”

“等我好不好？”

90码。

110码！

130码！

油门指示表不断上升。

车前灯忽然照亮一个白色人影——

傅行州慌忙刹车，急速旋转方向盘，可车速太快，已经来不及了！

“嘭——”，那人影被他撞飞！

鲜血四溅，一只红舞鞋和一个染血的手机都砸在了前窗玻璃上。

那手机屏幕还亮着，显示正在通话中……

上面备注——

老公【傅行州】。

第十一章

刹那间，傅行州脸上的血色殆尽。

鲜血延着碎裂的挡风玻璃缓缓流下，那醒目地血红深深刺痛了他的眼。

傅行州猛地回过神，全然没了往日里冷静自持的淡定。

此时此刻的他如同慌神的困兽推开车门，几乎疯了似的往血泊中的人儿跑去。

“苏云攸！”

不过是几米的距离，傅行州却感觉有万里之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