看到餐桌上的菜，顾念开了口，道：“当然吃，一顿不少钱呢。”
她又没他有钱。
然后，率先走到之前的位置上。
薄穆琛见此，不动声色地勾了勾唇，迈出长腿，跟着落座。
一坐下来，目光从餐桌上一扫而过，菜肴外观尤为眼熟。
都是他喜欢吃的。
薄穆琛下意识看向对面的女人，目光带着点让人看不懂的意味。
感受到投来的视线，顾念却觉得每寸肌肤都像是被烫了一下，整个人很不自在。
她避开视线，语气故作随意道：“随便点的，这么久应该都冷了，让他们重做吧。”
顾念正要起身，想去喊服务员，却被打断。
“不必。”
薄穆琛紧接着抬手，探了一下餐盘的温度，“还是温的，可以吃。”
说的时候，他已经拿起手边的筷子，夹了一块排骨，朝嘴里递去。
这想重做也重做不了，顾念只好作罢，心里极其痛恨曾经和薄穆琛结婚，所保留下来的习惯。
都离婚了，怎么还能点出这一桌菜，搞得这顿饭，是她想旧情复燃一样……
想到那些芥蒂，顾念心里又不好受了，索性就垂着脑袋，闷声吃东西。
薄穆琛吃相颇为优雅，举止不急不缓，全身散发着一股混然天成的贵族气息，不添加任何刻意。
见顾念埋头吃饭，一声不吭的，他便主动提及道：“不是说要谈工作上的事吗？”
这时，顾念咽下喉咙里最后一点，才抬头，“是。”
说到公事，顾念就将之前说给周易听的原话，重新复述了一遍。
听完，薄穆琛点了点下巴，表示了解，心思涌动。
看来这女人功课做得还不够足。
事实上，帝氏对于香水这一块儿，并没那么重视，帝氏的重点和重心，基本都在其他领域。
今天愿意赴约，不过是因为这女人难得主动，约他吃饭。
薄穆琛不由得多看了顾念几眼，一张明艳精致的脸，依旧十分夺目，带着惯有的疏离。
但头顶洒下来的光晕，弱化了女人身上的距离感。
虽然不知道她打的什么主意，但现在都提到此事了，那就谈谈。
他开口问道：“你说的这个参赛作品，Aletta那边有没有什么好的建议？”
顾念从善如流道：“如果去参赛的话，自然是建议用Aletta正在研发的这款香水，不过，帝氏若是有所坚持，要用自己研发的，也不是不可以。”
薄穆琛神色淡淡，看着没什么表情，却总是有一股令人捉摸不透的感觉。
他淡声表示：“帝氏若是要参赛，自然得用最好的，参赛作品应当选择Aletta正在研发的。”
“问题是，未来得奖后，帝氏研发的整体质量却跟不上，空有名气的话，则是在败坏品牌的名声，那还不如不参赛。”
不愧是久居商界第一集团的帝氏总裁，目光就比一般人长远。
连顾念也没想过这方面的问题。
不过经他这么一提，她也琢磨了起来。
帝氏的香水风格，走的是高端路线，但质量肯定没有ZELING的好，除非选择优化配方。
她自然也提出了这个建议，“等现在这款香水研发出来后，ZELING这边可以提供配方，让帝氏的研发团队作为参考，后续有什么问题，这边也会帮忙的。”
薄穆琛清楚手下公司的实力，有些不赞同地道：“帝氏的研发团队，已经陷入了一个瓶颈，他们这两年，都没有太大的突破。”
随即，说出自己的判断，“仅凭一份研发数据，改变不了总体质量。”
对于这番话，顾念理解。
所以，帝氏是要放弃了吗，那她的宝贝珩珩和晚晚怎么办……
想到这个，她不禁拧眉，桌下的双手无措交织了起来，内心犯难。
不过，对坐的男人却是早有准备，没让气氛僵硬下来，道：“我有个想法……不知Aletta接受外聘吗？”
顾念闻言，不由定定地看着他，觉得十分匪夷所思。
她的前夫，居然让她给他打工？
薄穆琛见状，无所谓地勾了勾唇，继续道：“Aletta若是接受的话，帝氏一定会出高价，请她当研发团队的临时顾问，帮忙优化配方，并且会保证满足，她对研发项目上的任何条件。”
直到这时候，顾念才总算明白，眼前的男人为什么在商界多年，每一步都走得这么游刃有余了。
走一步看十步的算计，如此运筹帷幄，实在是令人难以应对。
恐怕，今晚来之前，对方就已经打好这个主意了。
感叹了一会儿后，顾念自然立即就拒绝了，“Aletta不接受外聘。”

第125章我头晕、腿软
“你都没问她。”
薄穆琛语气淡淡，似乎是想把顾念的心思看穿。
顾念面色从容，语气笃定，出声道：“不用问，Aletta只注重自家公司的产品，以前在国外，也有别的公司高薪请她，但是都被拒绝了。”
薄穆琛对此早有预料。
毕竟ZELING算不上什么大公司，想挖Aletta的人，肯定是数不胜数。
他也不失望，只是询问，“有没有别的办法？”
顾念抿着唇。
这男人……是在向自己求助吗？
她沉吟了半晌，无奈道：“的确有个办法，那就是我去帝氏，帮你们研发团队优化配方。”
这话一出，薄穆琛顿时扬眉，意外地质疑出声，“你？”
话里充满了不信任。
顾念心头骤然烧起一团不满的火苗。
这怀疑的语气，是什么意思？
要不是为了捂马甲，她至于绕这么大圈子？
若不是为了孩子，真以为她是当代活菩萨，闲得慌，不仅给推荐名额，还管帝氏的香水配方？
这么多年，顾念‘顶级调香师’的称号，还是第一次受到质疑。
她不禁在心里疯狂吐槽，嘴上却道：“怎么？信不过我？我好歹在Aletta手下做事，她的医术也好，研发的能力也好，我怎么着都承袭了七七八八。”
“再说句自信点的话，Aletta的团队成员，每一个出去，都能成为别家公司研发团队的翘楚！ZELING的核心成员，本身就不止Aletta一个，而是全员皆核心！”
顾念说的时候，眼里写满了‘你可真不识货’。
薄穆琛听了后，内心特别意外。
同时，对于之前的疑惑，他也瞬间恍然了，“原来是这样……”
难怪ZELING公司的香水配方，会如此优秀，还用那么短的时间声名鹊起。
原来，是聚集了那么多优秀人才！
这回，薄穆琛看着顾念的眼神更深了。
而且，莫名还带着一点奇怪的专注，就好像被什么东西给吸引住了，就这样定定地盯着看。
顾念被看得浑身不对劲。
心说这男人，怎么这个眼神？
自己脸上有什么吗？
却不知，薄穆琛是看到她此时自信的模样，被吸引了。
之前那几年，薄穆琛眼里的顾念，模样虽然依旧出众，但气质却跟如今，是截然不同的。
那时顾念，看起来十分温婉，有时候面对他，会露出怯意，看着有些胆小，存在感也很低……
而现在，这女人就像是脱胎换骨了一样，性格强势，为人冷漠疏离，身上带着锋芒毕露的果决。
这样的顾念，实在太抢眼，太令人感到惊艳了。
特别是刚才，这女人说起自己引以为傲的领域，整个人散发着由内而外的自信气质，宛若一位坐在宝座上的女王，风范十足，也更加耀眼……
被看了许久，顾念心里莫名极了，同时又有点羞恼。
不知道为什么，她总觉得薄穆琛现在的眼神，有股莫名的危险。
就好像，盯上了什么猎物似的。
这想法一冒出来，她直直打了个寒颤，当下咬牙，不悦地询问出声，“你到底在看什么？”
语气里，不自觉夹带了几分羞怒。
看到她原本冷淡清丽的表情，突然转为娇嗔，薄穆琛眸色深深，汹涌着某种异样的情绪。
他张嘴道：“没什么，既然你有这个自信，自然再好不过，那就由你，来参与帝氏的香水优化！”
紧接着，很是大方地说，“价格的话，一样按照聘请Aletta的价格给你，如何？”
“行。”
顾念松了口气，觉得带走孩子指日可待，不免心情好了些，“但有些条件，我也要说明白，我是去当顾问的，我不希望有人对我指手画脚的，这个可以吧？”
没记错的话，南婉月在帝氏，做的就是研发总监。
去了后，肯定免不了碰撞。
顾念不想随时被人恶心。
薄穆琛没说可以也没说不可以，只说了，“合作愉快。”
顾念把他当作默认，端起酒，道：“合作愉快。”
酒液入喉时，她暗暗松了口气。
总算找到机会，接近薄穆琛了。
就像羡羡说的那样，先把两人的关系打好，希望后续处理孩子的事情，能够温和一些！
不过，一想起这个事情，顾念却又止不住烦躁，觉得无比憋屈。
明明当初，被抢孩子的是她，怎么到最后，还变成自己绞尽脑汁，费力安抚薄穆琛的情绪了？！ 真是越想越不甘心！
于是顾念就拼命给人灌酒，试图灌醉薄穆琛，一点也不想让他好过，最好酒醉至吐！
薄穆琛三杯下肚后，自然察觉出异常。
感受到对面情绪变化极快的女人，他不由得双眸微眯，眼底里还掺了两分不解。
刚才还好好的，怎么突然就变了脸？
顾念沉着一张脸，续杯的动作，又快又急促，明显是不怀好意，还板着脸敬酒，喊他，“帝总，我敬你。”
薄穆琛扬眉，暗忖：果然，女人心海底针！
结果最后，顾念没把薄穆琛灌醉，反而自己先喝醉了。
她趴在桌子上，手里还拿着酒杯不撒手，醉眼朦胧地冲着对面举杯，嘴里嚷嚷着：“喝！再喝一杯！”
坐在她对面的薄穆琛，身上也带着酒气，并没有像顾念那样醉得神志不清。
他看到顾念这幅模样，微醺的眸子越发幽深，唇齿间发出了一声哼笑。
就这点酒量，也想灌人酒？
他站起身，走到顾念身边，敲了敲桌面，“该回去了。”
“啊？”
顾念反应有些迟钝，迷迷糊糊地直起身子，模样看上去有点娇憨，酒气氤氲得脸颊泛红，让人有种想要捏一下的冲动。
薄穆琛克制住自己的手，和她说，“你醉了，我送你回去，起来。”
“哦。”
顾念应了一声，从位置上站起来，脑子里像是一团浆糊，晕眩看不清，站也站不稳，脚一滑，差点摔了。
薄穆琛眼疾手快地抓住了她的手臂，淡淡拧眉。
“你没事吧？”
顾念转了个身，扑进了他怀里，整个人趴在了薄穆琛的身上。
“我头好晕啊……腿软，站不住，你扶我！”
她语气娇软地说道，整个人扒着他不放。

第126章这就抱上了？
薄穆琛有些无奈。
看她这样子，就是让她自己走，估计都没办法。
“行吧，我扶你。”
薄穆琛认命地搀着她出门。
说是搀，用词还是客气了。
周易在门口，看到两人几乎抱在一起走出来，惊得眼珠子都快要出来了！
爷和知意小姐的关系，发展得这么快了么？这就抱上了？
心里正要八卦，周易就听见自家爷的声音传来，“你去结账，开车。”
“哦哦，好！”
周易瞄到走近的两人，这才意识到原来是顾念喝醉了，赶紧去结账，然后把车开过来。
很快，薄穆琛带着顾念出了餐厅。
周易的车就停在门口。
薄穆琛伸手打开车门，把人塞进后座，自己也跟着上车，对驾驶座的周易吩咐，“开车。”
顾念这会儿歪坐在座位上，因为喝醉，浑身瘫软，懒洋洋地靠在车窗上，车子启动的时候，她都没反应过来，脑袋直接撞在车门上。
‘咚’的一声，动静不小。
周易后知后觉反应过来，心都提起来了。
薄穆琛眉心蹙了一下，伸手要去把她扶起来，就见顾念自己坐好了，抬手捂着被撞的位置，反应迟钝地抽气。
“嘶~好痛！”
薄穆琛皱起眉头，问她，“你没事吧？”
顾念没有反应，像是没听到一样。
薄穆琛打算再出声问的时候，她却突然抬起头，乌亮的眸子对上了他的。
像是被定格了一样，她就这么盯着薄穆琛。
两人距离，近在咫尺，他的五官好看得要命，隐约能闻到他身上好闻的雪松气息……
顾念眯了眯眼睛，扑过去，力气极大，将他一把扑倒在后座，醉醺醺的音调都高了几分。
“薄穆琛……你是不是薄穆琛？”
她毫无理智地将人扑倒。
周易透过后视镜看到这激烈的一幕，整个人都要惊呆了！
知意小姐喝醉后……这么主动的吗？
薄穆琛也从未见到过顾念这幅模样。
他挑起眉，盯着看，半晌才开口道：“我是，怎么？”
回答时，顾念正在逐渐靠近，精致的五官被放大，鼻子干净小巧，潋滟的红唇微张，呼吸尽数喷薄在薄穆琛的肌肤上。
她整个人几乎都贴了过去，隔着布料，也能感受到柔软无比的娇躯。
薄穆琛喉结微微滚动，隐隐觉得有点不妙。
这些年，他掌管帝氏，工作十分繁忙，向来禁欲自持，所以对男女之事不怎么感兴趣。
可这会儿，感受到温热的呼吸，一阵一阵地洒落在颈间。
原本强大的自制力，被迅速瓦解，蠢蠢欲动的冲动，让他呼吸重了两分。
他眸光深深，觉得匪夷所思。
气氛的暧昧充斥在车内，显得尤为撩人。
周易也在考虑，要不要把隔板升起，害怕看到什么不该看的。
不然，回头眼睛不能要了。
不料这时，顾念突然掐住薄穆琛的脸，怨气满满地道：“薄穆琛！你这王八蛋、黑心资本家、负心的臭渣男！”
薄穆琛，“……”
周易，“……”
周易整个人都傻了。
他第一次听到有人敢这么骂薄穆琛，吓得眼睛都瞪大了。
目光下意识看向后视镜。
只见顾念掐着男人的脸颊，还用力地扯了扯。
周易嘴角猛地抽了一下。
知意小姐这胆子简直大过天了，她不会被自家爷暗、杀了吧……
车厢内，意乱情迷的氛围，已经被摧毁得一干二净。
薄穆琛也拧起眉。
在这女人心里，他就这么不堪？
他没好气扒拉开顾念的手，气笑了，“顾念，你活腻了？”
顾念借着酒劲，胆子比平常大了不知道多少。
对薄穆琛的怨气，也像是找到了发泄的窗口，眼下只想一吐为快，气呼呼道：“对！我就是活腻了，我都想跟你拼命了！”
“几年前，你负了我也就算了，就当是你不识货！没想到，你居然还敢做那么过分的事情！抢……抢走我……那么重要的宝贝！”
顾念这会儿，酒劲儿已经上头了。
她醉醺醺地抬手，指着男人，愤愤不平地质问，“你不是不屑吗？怎么还当面一套，背后一套的，简直是小人行径！卑鄙又可恶！”
“……”
被指着鼻子骂的薄穆琛，完全不明所以。
什么宝贝？
他最近有抢走她什么东西吗？
想不明白，薄穆琛干脆也不想了，看着顾念嘴里还在碎碎念数落，便觉得她纯粹是喝醉了，在这儿耍酒疯。
薄穆琛难得好脾气，抬起身子，顺手把‘醉鬼’扶了起来。
不过，顾念刚才一直靠着他，哪怕是起了身，此刻也靠在薄穆琛身上。
薄穆琛不免问了句，“你能好好坐吗？”
“不能！”
顾念就要和他唱反调，更加往人身上凑了凑。
她还道：“我还要跟你算账呢！”
男人哼声一笑，“行，说说看，你想算什么账？”
“那可多了！比如，你整天对我板着脸，不近人情，还抢我最爱的宝贝……”
“最爱的宝贝是什么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