乔灼见到过凌晨四点的北京。兴盛集团刚收购一家房地产公司,孟启月顺理成章找到乔灼,想和万家联手组织场房展会。为了扩大万家品牌的声量,乔灼很早就有这个打算,对这场房展会格外上心,带着员工在会场通宵布置。十一月的天亮得太晚,终于忙得差不多,乔灼裹着军大衣坐在会场外的石阶上等天亮。黎明前的夜里,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,只有惨兮兮的几盏路灯,对面就是地铁口,她想啊,再过几个小时,出来的人会往这边走吗。
乔灼见到过凌晨四点的北京。
兴盛集团刚收购一家房地产公司,孟启月顺理成章找到乔灼,想和万家联手组织场房展会。
为了扩大万家品牌的声量,乔灼很早就有这个打算,对这场房展会格外上心,带着员工在会场通宵布置。
十一月的天亮得太晚,终于忙得差不多,乔灼裹着军大衣坐在会场外的石阶上等天亮。黎明前的夜里,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,只有惨兮兮的几盏路灯,对面就是地铁口,她想啊,再过几个小时,出来的人会往这边走吗。
她是主心骨,面上不能说泄气的话,其实自己心里也没底,创业就像是在雪地里开夜车,只能看清眼前那小块地方,不坚持到最后,不知道自己能走多远。
思考得太专注,后面来人都没发现。赵小禾往她手里塞了杯热豆浆和菜肉包:“早餐来了,多吃点东西垫垫,等会儿可得忙呢。”
照顾赵小禾有女儿,乔灼原本没让她来帮忙,赵小禾笑着说今天是场硬仗,她不能做逃兵,说什么也得来帮忙,孩子没人看,此刻正睡在会场的休息室里。
食物的香气烘烤着脾胃,白气从带着笑意的嘴中呼出,乔灼觉得说什么感谢的话都很苍白,给员工最好的鼓励就是升职加薪,她已经决定好,等明年扩张开店,就给赵小禾调过去当店长。
天空泛起鱼肚白的时候,起来晨练的大妈大爷们看到喜气洋洋的红色拱门还以为是谁家结婚,时不时有人跑过来看看热闹。关君宁自来熟,加上嘴甜会来事儿,已经发出去一摞传单。
“各位姥姥姥爷、奶奶爷爷们,大家吃个早饭就过来呀,来我们这听讲座、转一转,就有免费的鸡蛋、毛巾领呢。”
旁边的陈莲心看人越聚越多,紧张得手心直冒汗,她小声对关君宁道:“这么多人吗,我担心等会儿会紧张地说不出话来。”
这次房展会不光是引导大家买房,想要让别人来光顾自己的生意,先得拿出诚意,向客户展示能给什么,卖房子前得先讲明白怎么买房子,买房子过程中可以避免走那些弯路。
为此乔灼还请了律师做普法讲座,点明要让陈莲心也做演讲,从接到任务她就紧张得不行,准备的稿件背了忘忘了背。
“你就当上去跟大家聊天,磕巴没关系,忘词了就直接把稿拿出来读,底下坐着的又不会吃人。”关君宁搂着她安慰道。
“就是,你就当大家都是萝卜青菜。”赵小禾笑道。
*
等到讲座开始,所有的担心都没发生,陈莲心压根儿就没得到上台的机会。
大多数大妈大爷都是奔着领免费鸡蛋、免费毛巾来的,北京大爷插科打诨的本事比上学时班里最调皮嘴碎的男学生更甚。基本上台律师讲一句,台下就有位大爷接一句,逗得大妈们乐不可支。
“怎么买房?怎么买房还用你教哦,我缺的是买房的经验吗,我缺的是钱!”
在大爷又一次接茬儿后,有人忍无可忍。冯秀英也是来凑热闹领免费鸡蛋的,尤其发现这还是乔灼组织的活动,自动担起维护秩序的责任。
坐在后排一巴掌呼在大爷后背,大声回怼:“我看你不光缺钱,你还缺德,人家小姑娘给大家普法,你不听也就算了,还打扰别人,你也是有孩子的人,孩子在外边辛辛苦苦打工还遭到老无赖捣乱,你能开心啊。”
台上普法的是个年轻律师,闻言对仗义执言对冯秀英投来感激的目光。
被怼的大爷是冯秀英的老街坊,两人吵吵闹闹大半辈子还是互看不顺眼,不管什么场合,遇见了高低非得吵两句。
“啊对,我有孩子,应该体谅孩子们工作,”大爷起身,规规矩矩对台上的律师鞠了一躬,又阴阳怪气道:“不像某些人没孩子,看谁都像自己孙子。”
斗得多,自然知道对方痛处。
“你说谁呢!”被激怒的冯秀英气得拽住大爷领子,周围认识的不认识的都试图拽开两人劝架。陈莲心和年轻律师也上去帮忙,律师被慌乱的人群弹开,跌倒在地,陈莲心平常干活多,力气大,小身板箍住冯秀英的腰,成功将两人分开。
听讲座的也有年轻人,一个年轻男子躲开混乱抱着手臂冷眼旁观,嗤笑道:“真不知道是人老了没素质还是没素质的人老了,听又听不懂,也不老实在家里呆着。”
他同伴附和:“就是,领几个免费鸡蛋是能发家啊还是能致富。”
他们的话恰好转移怒火,老人们开始七嘴八舌攻击这两个年轻男人。
大爷上下打量,冷笑一声:“我当是谁呢,这不石头缝里蹦出的俩瘦猴嘛,尖嘴猴腮吃不饱饭,好了,知道你俩没妈没爹,也不会变老,玩儿去吧,大人的事你少管。”
冯秀英也停手,做了个手势,周围吵闹的人立马安静下来。
“是啊,人老了就不中用,人老了就该被人看不起,当众吵起来影响你们听讲座,是大妈大爷们不懂事儿,给你们道歉。我们这些凑热闹的人啊,确实是冲着免费鸡蛋来的,可这化缘来的鸡蛋,是给谁抢的?是都填进自己肚子里吗?”
冯秀英忽觉腹中绞肉似的阵痛,额头瞬间冒出冷汗,她忍着痛继续道:“人都是会老的,你提意见好生言语,大妈听…”还没说完,人就瘫坐在椅子上。
会场另一头,乔灼正带着万家的骨干们陪着富婆巡视,她转卖的热门地段的商铺很快出手,资金回笼这次打算买住宅。问要买几套房,富婆伸出玉手比画了个一。
听到有人小声蛐蛐,没着急辩解,走了几圈富婆才悠悠开口:“先这样,先要一栋吧,就这栋,一整栋,买太多不好跟家里交代。”说罢,拉过队尾跟着的关君宁,姐儿俩商量着结束后去哪儿吃饭、逛街。
热闹的展厅里,人群乌泱泱都往一处聚集,陈莲心跑来跟乔灼报信。交代关君宁照顾好大客户,乔灼向出事的地方跑去。
*
坐在医院的走廊里,翻遍冯秀英的手机通信录,乔灼也没找到可以联系的人,只记得上回因为卖四合院的事她给侄子打过电话,从之前聊天时的只言片语中能听出来,冯秀英的亲人已经移居国外,一时半会儿怕是赶不回来。
老人一生病,尤其是无后的老人,有些不管远近的亲戚闻着味儿就来,乔灼也不敢病急乱投医,给谁都问问愿不愿意接手冯秀英。好在应该不是病得很严重,她忙前忙后办好手续交好费,就守在病人床边等人醒来。
病来如海啸过境,浪头拍下拍碎了所有张牙舞抓的伪装,平时那么要强的人,此刻像块漂在汪洋中的浮木,一面被水侵得浮肿,一面被暴日晒得干裂,沾满人生酸涩的盐粒结在紧锁的眉头里,扒都扒不下来。
乔灼自认为不是个爱多管闲事的人,遇见冯秀英是难得的缘分,看见她像是见到了想象中的母亲,又或者说是窥见到年华老去的自己,这样想着,悲凉少了几分,伸手不自觉抚平她的眉头,床上的人缓缓睁开眼,冲着她笑了。
人嘛,怎么样都能活着。
冯秀英也不是没人找,昏迷的时候手机曾响个不停,乔灼接起来是个中气十足的老人的声音,有些耳熟。他自称是冯秀英的老邻居,听说她住院就赶忙打听地址要过来看。
来人板板正正、不苟言笑地坐在病床旁边,眉头拧成粗麻绳,对着冯秀英“你啊、你啊…”摇头叹气,半晌说不出什么别的话来。拿起手边的水果刀削苹果,果皮一直断。
这副样子惹得冯秀英哈哈大笑:“咋啦,当着小辈面怕被我怼得说不出话来啊,三哥。”
老人旁边跟着身姿挺拔如小白杨的孙子,时不时偷瞄乔灼,还在跟她装不熟。
乔灼已经认出老人,犹豫再三,衡量着是不是要改口,最后还是叫了声“姥爷”。
被冯秀英唤做三哥的人是柳若檀的父亲柳思德,柳铖和谢钖的姥爷,也是年少时跟冯秀英住一个军区大院的玩伴。
乔灼跟他接触的并不多,只知道柳老爷子自从夫人死后向来深居简出,不喜人打扰,最放心上的就是柳铖,也没见他跟谁走动地像冯秀英这般亲近。
看长辈们拘谨,乔灼找了个借口退出病房,来到顶楼的天台上吹风,不远处有忙里偷闲的年轻医护小情侣在幽会,她很贴心地又走远了些。
打算和乔灼各占两头的柳铖误闯进小情侣的地盘,在暗暗戳过来的白眼中如愿以偿走向乔灼。
“那边有人占了,不是我非要来这儿的。”柳铖欲盖弥彰地解释着,目光远眺。
那天他生病,对她说了些胡话,即便那些话他认,再见她还是有些脚趾抠地。
最让柳铖气愤的是,乔灼明明已经知道了他的心思,为什么还能装作没事人一样。
想到这,那些尴尬也就不重要,忍着红脸质问乔灼:“你到底是怎么想的?”
“什么怎么想的?”没头没尾的话让乔灼摸不着头脑,乔灼倒不是装做没事人,她是真没当回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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