徐嘉宜是一个很有边界感的人。她对自己的未婚夫向来充满信任,别说查手机了,就连他的工作室,自己都几乎未曾涉足。于是她昨天夜里才第一次知道,赵先德有一个上了锁的抽屉。她四处寻找,都没有找到打开抽屉的钥匙。赵先德把一切都摆得井井有条,书架、展示柜都是他自己精心布置的,没有任何多余的物品,除了那张展示柜上,徐嘉宜看不懂的黑白照片。照片似乎是随手拍下的,十分模糊,除了边缘的一盏路灯和树枝,近乎什么都没有。窗外月光幽暗,徐嘉宜手足无措地在工作室站着,那张莫名其妙的照片显得更加恐怖。她只好偷摸着回到床上,假装无事发生。
张芳芳抛出那个可能性后,徐嘉宜的手机铃声也戛然而止。等候室里一片寂静,放大了两人的猜疑与惊恐。好在不远处医生喊了徐嘉宜的名字,打断了两人间不断膨胀的不安。徐嘉宜像是抓到了一个短暂的逃生窗口,急忙站起身,抱起猫包往咨询室走。
“你不打算接着聊吗?”
“等我先见完医生。”
听到徐嘉宜的回复后,张芳芳叹了口气,将帽檐拉得更低,走向医院门口。
或许是刻板印象,宠物医生总给人一种充满善意的感觉,徐嘉宜面前的这个男人也不例外。他见到徐嘉宜一脸凝重,便默认了这幅表情全都是因为她手里抱着的猫。于是他露出温柔的表情,示意徐嘉宜将小猫放到桌子上。她打开猫包,小白猫却蜷缩在原地不动。医生一边温柔地发出安抚的声音,一边稍稍用力将小猫往外抱。小猫伸出爪子,徒劳地钩着猫包的边缘,医生再轻柔地捏了捏它的手掌,让它松开。
“小猫叫什么名字?”
面对医生的询问,徐嘉宜有些措手不及。但若是过久不回答这个问题,又会显得有些奇怪。此前,徐嘉宜一直在回避给小猫取名字,她认为取名是一件特别重要的、不能太随意的事情,然而在这个时刻,她似乎没过脑子般,脱口而出两个字。
“小野。”
小野猫只取前两个字,便成了小野。
这个名字吐出来后,徐嘉宜便感到了有些愧疚——似乎还是太随意了。
“小野,这名字好,听上去很坚韧。”
或许是职业习惯,医生赞美了这个一拍脑门取的名字。听到“坚韧”二字,徐嘉宜内心一动。她小心翼翼地伸出手,试图安抚它。
“小野,别怕,我在呢。”
小白猫像是对这两个字起了反应,甚至还轻轻地叫了一声。
“小野,现在我们来做一下检查哦。”医生循惯例地对小猫说了一句,仿佛小猫能听懂一样,随后他又对着徐嘉宜说道,“它可能会挣扎,你帮我按着点。”
徐嘉宜紧张地点点头,将手按在小猫身上。医生开始消毒,并准备将采样条探进小猫体内。但当医生的手靠近小猫时,它却突然应激般地挣扎了起来,仿佛是要用尽全身的力气。
“用力!”
医生急忙提醒徐嘉宜,但徐嘉宜或许是没反应过来,一下子有些压不住,小猫防御性地挥起了爪子,并且发出凌冽的叫声,让徐嘉宜完全没有听见不远处急忙赶来的脚步声。在她觉得无计可施、小猫即将要往外跳的瞬间,第三个人的手压了过来。那双手宽厚、有力、沉稳,让人无法抵抗。小猫被死死地按着,无法动弹。
徐嘉宜不会错认他的手。那白皙的双手,曾经拥抱过她,安抚过她,也按上过她的后脖颈。
她努力作出一个感谢的表情,转过头去,正好对上了赵先德的双眼。徐嘉宜感到背后发凉。她意识到,对方即便双手控制着猫,但仍然一直在观察着她。
赵先德对她露出一个如大海般波澜不惊的微笑。
检查结果很快就出来了。小猫似乎恢复得很好,没有严重的疾病,只是由于口炎的缘故,不太适应进食,并且由于此前的流浪经历,到了新环境十分容易应激。但对医生的反馈,徐嘉宜无法安心地为小猫感到高兴。赵先德一直绅士般地站在她身旁,对医生说的每一句话频频点头,另一只手还自然地搭上徐嘉宜的肩膀。表面上,两人像是一对带着小孩来看医生的恩爱夫妇,即便皱起眉头,也只是出于关怀与爱。但在徐嘉宜的眼中,这轻轻搭上她肩膀的手,像是有一股无形的压迫感,是在监视,又像是在控制。
徐嘉宜不敢往医院门口的方向看,也不敢去想张芳芳和赵先德有没有打上照面,甚至张国强是不是已经“逮捕”了她。她只能空洞地目视前方,忍耐着,尽量不泄露出自己的不安,假装她消失的这一个小时内,没有任何其余事情发生。
医生看了看手表,而后抬头对这对恩爱夫妇笑了笑。
“今天就差不多了。你们接下来把小野带回家观察一下?”
“不用了。”
徐嘉宜脱口而出,随后她感受到自己肩膀上的那只手略微用力地攥紧了一些。她急忙补充解释道。
“之后我们因为要结婚的事情比较忙,万一小野有什么意外状况,可能没有办法第一时间观察到……医生您看,是不是可以交一下住院的费用,先把小野放在这呢?”
那只手这才泄了力。医生犹豫片刻后,还是答应了徐嘉宜。她小心翼翼地将小白猫递给医生,或许是心里投射,她总觉得小白猫依依不舍地看了她一眼。但她来不及感伤。
“走,我们回家。”
赵先德微笑着牵起她的手。
回去的路上,徐嘉宜有些心惊胆战。她没有看见张国强,也没有看见张芳芳。她低着头,努力让表情保持平静,并犹豫着要不要将心中刚编排的一系列谎言主动托出。等她回过神来时,已经回到了家门口。赵先德松开手,用钥匙打开门,而后又轻轻地将手放上她的后背,轻轻施力,仿佛是要把她推进去一般。
那一刻,她回想起了小时候去奶奶家时看见的那群小鸡。奶奶也是像这样,把它们轻轻地往笼子里推。压根不需要使劲,甚至不需要真正地碰到他们,它们就会乖乖地往里头钻。童年时的徐嘉宜总感到疑惑,为什么它们就不知道往外跑呢?
徐嘉宜在顺从地踏进家门后,才意识到自己和那群雏鸡没有什么区别。
出于不确定与恐惧,她完全不知道接下来要去往什么方向。只需要赵先德轻轻这么一推,她便会无意识地回到这看似安全,实际上充满束缚的地方。
赵先德轻轻关上了门,随后徐嘉宜听到了“咔哒”一声,像是机械结构扭动的声音。她不敢回头,假装自然地在玄关脱鞋。脱了一只鞋后,赵先德从身后环抱住了她。
“我刚才真的很担心你。”
他声音沉稳,那不轻不重的鼻息打在徐嘉宜的脖颈上,她起了鸡皮疙瘩。
“对不起,我偷偷溜了出去。”
徐嘉宜意识到,自己这只脱了一只鞋的状态,像一个天然的禁锢,更让她无法移动。
“为什么要这样?”
他语气更重了些,但仍微妙地保持着平衡,在平静与质问的边缘徘徊着。
“因为我擅自主张了,怕你骂我。我想等小野做完检查后,再跟你说。”
“你的确挺擅自主张的,不跟我商量,就给猫取了名字。”
徐嘉宜一愣。在她抱着猫离开的时刻,甚至包括她跟着赵先德回家的路上,她都不停地在脑内预设着他会提出的疑问,然后反复思考自己该如何回答。但关于擅自给猫起名字这个意外的指责,她完全没有做任何的准备。
“当时医生问我它叫什么名字,我想着不能说我还没给它起,就随便想了一个。”
赵先德松开了双臂,徐嘉宜松了一口气,急忙把自己的另一只鞋也脱掉,换上拖鞋。她依旧不敢回头,往沙发的方向走。赵先德没有跟上来。她的身后传来一句平静的问话。
“徐嘉宜,你是不是不把我当家人?”
徐嘉宜很害怕别人喊她的全名。这似乎是三字名所有者共有的应激反应。从小到大,只要有人喊了她的全名,不管是父母、老师还是上司,无不例外紧接着的便是严厉的批评。她紧张得肌肉紧绷,急忙回头辩解。
“我当然不是那个意思,只是那个时候觉得告诉医生还没给小猫取名字不太好……”
“你为什么总是因为在意他人的看法,就不在乎我的感受?”
赵先德仍旧站在门口,但看上去不再平静,甚至有些受伤。
“对不起。”
徐嘉宜再次脱口而出这三个字。赵先德默不作声,脱好鞋后,从玄关走回客厅,冷冷地看着她。
“刚才你去医院的路上,有没有碰到什么人?”
“没有。”徐嘉宜迅速回答后,意识到自己反应快得令人生疑,顿了顿后又补充了一句,“什么人?”
“当然是可疑的人。可能给你发那些威胁短信的人。”
赵先德话音刚落,徐嘉宜的手机短信铃声响起。她呼吸都慢了半拍。
不能让他起疑。
徐嘉宜主动靠近了赵先德,露出担忧的表情。
“我没有遇到奇怪的人……你有遇到吗?”
赵先德微微皱眉:“什么意思?”
“你不是也出门了吗?按那条短信的说法,那个人似乎对你的敌意也很大。”徐嘉宜贴近赵先德,将手轻轻抚上他的脸,“我也会担心你的。”
“我只在附近待了会儿,同事紧急给我送了个文件,要我马上签。没想到我回家后,就发现你不见了。”
徐嘉宜近距离观察着赵先德,他撒起谎的时候,连睫毛都没抖一下。
“对不起。我最近精神状态不太好,所以对小野的事太焦虑了。”
与此同时,赵先德也凝视着她的脸,像是要看清她每一个毛孔。
“你的手机短信,不看看吗?”
“大概率是垃圾短信吧。”
“也有可能是那个人发的。”
徐嘉宜脑中闪过张芳芳的脸。那个她见过几回、只接触了一小时的女人。即便她看上去神经质、歇斯底里、思维偏执且喜欢戏谑嘲弄,但当她在小区楼下拉住自己的手时,徐嘉宜莫名地感受到了她瘦弱的身体里爆发出来的力量。
她决定赌一把。
“对不起,先德。”
赵先德饶有趣味地看着徐嘉宜:“为什么道歉?”
徐嘉宜楚楚可怜地将手机从口袋里掏了出来,递给了他。
“如果是那样的短信,我不敢看。你能帮我看吗?”
赵先德看向她的眼神有些惊讶。他接过手机后,迅速地解锁、点开。
“别怕,是话费充值通知。”
徐嘉宜松了口气。赌赢了。
“那就好。我再也不想看到那种短信了。”
徐嘉宜垂眸,像一只楚楚可怜的小兔子。果然,赵先德的嘴角微微上扬了一下,但他很快就换回了略带谴责的口吻。
“既然你这么害怕,为什么偷偷溜出去之后,连我的电话都不接?”
“因为我怕你会……批评我。”
“如果你不做错事,我怎么会批评你呢?”
“我知道,对不起。”
“说对不起没有用。”
“那怎么办呢?”
赵先德将徐嘉宜一把抱起。
“得让我好好地惩罚你一下。”
“惩罚”是赵先德和她建立的小规则。赵先德第一次这样做时,是由于徐嘉宜出门的时候忘记带钥匙。第二次,是徐嘉宜由于工作太忙忘记回他的消息。而后的第三次、第四次,都是出于各式各样的小事。久而久之,徐嘉宜将其理解成了一种“情趣”,是电影里那种充满性张力的扮演环节,既然无伤大雅,她也乐在其中。
但现在,当他真的认为她做错事了的时候,当她充满怀疑和恐惧、不想要进卧室的时候,这“惩罚”开始成为真正的“惩罚”。
徐嘉宜身体悬空,双手环抱住他的脖颈,任由他将自己带进了卧室。她知道,只要自己表现得够顺从,够无辜,就能顺利地度过这个时刻。
但这次持续的时间比往常要更久。
仅仅这一天还不够。第二天,赵先德在出发去剧组拍摄时,依旧不允许她出门,让她乖乖呆在家中。等到下午,他背着包回到家后,又提出了“惩罚”的要求。和前一天一样,天完全地黑下去后,赵先德才满意地离开了她的身体,去浴室洗漱。
等赵先德回到卧室时,发现徐嘉宜已沉沉睡去。他贴心地关了灯,到工作室忙了会儿,到了休息时间,才躺回床上休息。
在听到枕边人传来均匀的呼吸声后,徐嘉宜猛地睁开了眼。
她用最小的动静下了床,用手机屏幕的微弱照明,探到了赵先德的工作室中——像她昨天夜晚所做的那样。
昨天她没有找到赵先德抽屉的钥匙。
徐嘉宜是一个很有边界感的人。她对自己的未婚夫向来充满信任,别说查手机了,就连他的工作室,自己都几乎未曾涉足。于是她昨天夜里才第一次知道,赵先德有一个上了锁的抽屉。她四处寻找,都没有找到打开抽屉的钥匙。
赵先德把一切都摆得井井有条,书架、展示柜都是他自己精心布置的,没有任何多余的物品,除了那张展示柜上,徐嘉宜看不懂的黑白照片。照片似乎是随手拍下的,十分模糊,除了边缘的一盏路灯和树枝,近乎什么都没有。窗外月光幽暗,徐嘉宜手足无措地在工作室站着,那张莫名其妙的照片显得更加恐怖。她只好偷摸着回到床上,假装无事发生。第二天白天,她独自在家时,翻箱倒柜了一上午,还是没有见到钥匙的影子。这时她才意识到自己前一天晚上有多愚蠢——如果柜子里藏着什么重要的东西,那把钥匙他一定随身携带。
而赵先德的手提包,此时恰好放在了工作室的椅子上,仿佛在等待徐嘉宜打开。
她从里头拿到了钥匙,深吸一口气后,将其插入锁孔,缓慢地转动,而后拉开抽屉。
拉开抽屉的那一瞬间,她用尽浑身解数,才忍住了那股把抽屉狠狠关上的冲动。
抽屉里,有许多把几乎相似的精美匕首,每一把匕首上,都无一例外沾满暗红色的血迹。
好刺激,剧情好紧凑!!!!
好快的速度!谢谢阅读!
精彩
好精彩!请按这个节奏冲!
好吧我承认看到“示弱”和“惩罚”那部分的时候突然对这种熟悉的调调产生了非常厌烦的情绪(叹大气翻白眼)……我单方面宣布赵先德死刑!立即执行!!
刺激!!!
怀疑陈朗用刀虐待过小猫
谢谢支持!!
会保持的嘿嘿
我写得也难受哈哈哈哈哈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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