皇帝垂危。
看来这几日的流言都是真的。
内侍见众人驻足,扯着声线高呼:“上朝。”
闻声,大臣们调整姿态,看向上座玄衣袭身气息森冷的太子,无不额角渗冷汗。
这可是未来的帝王。
“有事启奏吗?”
殿上雾气缭绕,沉默一片。
公公咳嗽一声,捏着嗓子:“殿下代理陛下上朝,若诸位大臣无事便退下吧。”
话音落后,一人率先下跪:“昨日微臣上书,不知殿下看否。”
“陛下病重,太医们都束手无策,现民间流言不断人心惶惶,急需殿下登基,稳住民心啊!”
谢辞蓦冷呵一声,遥遥和刘太尉对视:“怎么,你是希望陛下醒不来吗?”
李公公瞥他一眼,战战兢兢道:“刘太尉,此言差异啊,陛下若是醒来,这,这可……”
“刘太尉,你也是朝中老人了,却生此念头,你这是置陛下何处?又是置天下何处啊?”
刘太尉环顾四周,果不其然,这话炸得殿内窃窃私语起来。
国不可一日无君,就算太子登基,根基未稳,好拿捏得很。
第95章 离开
话音刚落。
身着劲衣的属下房屋右侧的窗户跃进来,伏在元令清的耳边轻语。
“宫里传来消息,皇帝醒过来,不愿吃我们送去的丹药。”
声音过轻,林淼音搭在膝上的五指不自觉地收紧,身子前倾,想要听到只言片语。
元令清神情一僵,朝着对面侧身偷听的女人轻笑告辞。
“林小姐,陛下病情加重,我要起身入宫,就不能多作陪了。”
“没事。”
林淼音摆摆手,看着一群人急匆匆地迈出门。
皇宫。
寝殿门前的台阶上跪满侍卫。
屋内,色泽透亮的瓷碗从敞开的门缝里砸出,碎了一地。
皇帝铿锵有力的声音传出,透着浓重的怒意:“朕不吃苦药!”
“良药苦口利于病。”
声音在门口响起,谢辞蓦端起另一碗汤药。
元令清迈进屋内,笑眯眯地劝导:“陛下,已经从鬼门关走过一遭,害怕药苦?”
林溪月在旁淡淡解释:“当然不怕,只是我多加了两味苦黄连。”
元令清面露愕然:“为何?”
一阵沉默。
谢辞蓦眉眼浮上冷意,仿佛漫不经心地开口:“太医院检验圣子给的药有毒,不利于父皇康复!”
指责掷地有声。
站在元令清身旁的男人猛然跳出,语调尖锐又含糊不清,发出的声音宛如某种动物般在狂吠。
“简直就是污蔑!这么日以来我们神教对皇帝忠心耿耿。”
无人应声。
男人面皮紧皱,脸上褶子颤动,咄咄逼人地问:“太子殿下为何屡次三番找麻烦?”
谢辞蓦懒得搭话。
众人情绪持续发酵,元令清故作忧伤地叹息:“事已至此,我与太子再难共事,还请陛下抉择。”
“咳咳。”
皇帝拖着虚弱的身子向前挪,小腿上的被褥节节滑落,他抬起颤抖的手掌,说:“圣子将拿药出……”
“多谢陛下信任。”
元令清摘下腰间悬挂的玉瓶倒出一粒药丸放在皇帝掌心,得意地扫视着对面的那群人。
怎料,皇帝只是语气轻顿,咳出一口浊气后,接着说:“将药交给太医院检验,清者自清我不能容忍旁人污蔑圣子!”
“微臣遵命!”
这下轮到朱太医得意,眉飞色舞地接下那枚药丸,伏案检验。
“药丸不能沾水,朱太药那样检测是没有用的。”
元令清紧挨着太医坐下,五指落在碗口,挡下壶口涌出的热水。
手背烫成血红色也坚决不挪开。
朱太医蓄水接着倒,磨牙回怼:“老夫行医多年还没见到有药丸遇水变药性。”
人的嘴里有唾液,胃里有积水。
总之,服药不可能不沾水。
滚烫的水流烧灼皮肤,元令清像失了痛觉一般,轻轻扬手甩掉指缝间的水珠:“您言之有理。”
“哼!”
朱太医不想接他的话茬。
药丸在热水里融化成汁液,苦涩的药味在空气里弥漫。
银针快要落到碗底,纤长的暗影猛地栽倒过来,砰地两声,摆放在案上的药材尽数飞起。
药碗滚落在地,四分五裂,药汤散得精光。
朱太医气急败坏地看着栽倒在桌上的男人,甩袖大喊:“陛下他故意的!”
“我们圣子已经痛晕了,你们还想怎么样!”
先前为神教挺身而出的男子,这会拽着元令清的手腕往肩上扛。
元令清双眼紧闭,窄腰抵在桌案,如一条死鱼。
“快带圣子下去医治。”
皇帝一声令下,门外冲进来一群侍卫抬着元令清往太医院跑。
嘈杂乱声如潮水退去,屋内陷入死寂。
他们掩饰举动过于明显。
皇帝猜到药里有毒,又拉不下脸央求,只好抚着额角,闷声问:“药汁打散,还有法子验毒吗?”
“有的。”
林溪月垂眸,扫视满地狼藉,柔软的指尖轻捻着银针,蓦然瞥见一块较大的碎瓷片,她抬头走上前。
碎片弯弧里还盛着一丁点晶亮的药液,林溪月屏息,手里银针落下,接触到药水的末端微微发黑。
“确实有毒。”
结果摆在眼前,谢辞蓦将手中微凉的药汤递出:“父皇以后喝溪月熬制的汤药就好。”
“嗯。”
皇帝接过汤药一口饮尽。
一切处理好后,林溪月又搬凳为他施针祛毒。
银针刺进皮肉引出污血,皇帝思绪瞬间清明,顿声问道:“你就是林家那个住在外府的嫡女?和摄政王是何关系?”
提问忽然落下,谢辞蓦紧张打断:“父皇,林家小姐操劳一天这会该回府了。”
“是。”
林溪月不想看他过度担忧,闻声乖顺地收拾药箱离开。
第96章 灾星
偌大的寝宫只剩父子两人。
无声地对峙着,皇帝冷不丁地开口:“林家嫡女生得俊俏,医术又精湛与摄政王很是般配。”
谢辞蓦慌张反驳:“哪里般配?摄政王心思阴沉……”
“够了!”
不等他悉数李奚深的缺点,皇帝便怒气冲冲地开骂。
“瞧瞧你这样子,摄政王为国尽忠,配得上这天下最好的姑娘,倒是你整日不思进取,只会争风吃醋。”
“从小到大,我想要的东西父皇一定不让轻易得到,您若是一纸婚书绑死他们的姻缘,那我便上吊自缢。”
谢辞蓦轻飘飘地说完,跪地叩首离开。
决心倾泻,点燃皇帝心底怒火,让他气得浑身颤抖:“你这个不成器的东西!”
刚缓和的关系再度冻僵。
林溪月站在外墙来回走动,看见男人从里走出,连忙冲上前揉捏他柔软的脸颊,细声问:“没事吧?”
“没事。”
男人语气透着毫无力度的酸涩。
下一刻,谢辞蓦紧紧地抱着她,心里很是委屈。
风一吹,攀在墙头的花簌簌落下,沁人心脾的香味在空气中拉扯,林溪月识破他的脆弱,一遍又一遍地安抚:“没事,还有我在。”
殊不知,皇帝跟着谢辞蓦走了出来,正在站在不远处的绿藤后观望他们。
“是太子。”
太监捧着御寒披风上前两步。
皇帝偏头拦着他:“不送了。”
太监不舍地劝解道:“陛下,披风送过去,太子就能明白您的心思。”
“美人在怀,朕的好儿子恐怕不想看到朕。”
皇帝摇头,决意折返回寝宫,脚下的影子越缩越小,在夜色中落寞又消极。
天边微微泛起白光。
林溪月忽地掀开被褥,打了鸡血似地起身梳洗,向宫里递去拜帖。
内宫不敢拒面诊圣上的由头,引她进宫殿。
屋内无伺候侍女,皇帝合上奏折,抬手搭在交叠成捆的药帕上,试探着问:“朕听说林小姐与摄政王情投意合,还在他府上小住?”
问题突然抛出,林溪月指尖一顿,从容对答:“摄政王是小女的义兄,小住是真。父亲宠妾,我和阿弟在府上处境艰难,多亏他出手相助。”
皇帝轻笑,语气透出试探:“城中流言四起,他既有恩于你,你就没想过嫁给他?”
林溪月坚定地回答:“报恩的方法有很多,况且小女已有心悦之人。”
交涉片刻,安神香燃了半截。
皇帝困倦地垂下眼皮。
犹豫片刻,林溪月从宽袖里掏出老掉牙的古卷,直言道:“陛下,自古以来父慈子孝…”
父慈子孝!
词语犀利地劈入神经,皇帝瞬间清醒,脸上直冒鸡皮疙瘩,厉声斥责:“你真是大胆妄为,敢揣测朕和太子的关系?”
林溪月不躲不避迎着他的目光,从容回答。
“陛下恕罪,臣女只是心中感慨,自从母亲去世后,臣女与父亲关系一直不好,家中妾室又作威作福,臣女已经数年没有感受过亲情了。”
提及往事,少女清亮的眸中像是蒙上了一层雾。
“是以,非常羡慕陛下与太子殿下的感情,即便有过争吵,但父子之间没有太大隔阂,只是有些心结未解而已,说到底,都比臣女的处境要好许多。”
“而且,臣女也不愿看见太子殿下自责自疑,钻入牛角尖里。”
温温柔柔地吐出一连串心声,林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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