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闭上眼睛，一副赴死的模样。

她看他面色坦然，眉梢透着少许忧伤，面对她的怒火，他丝毫没有后退一步。

“真的不是你？”她再次逼问，心里却信了大半。

顾清延缓缓开口：“最近府里眼线众多，你也看到了，有些侍卫不会听我的命令，偷一条络子易如反掌。”

“我该信你吗？”她询问，瞳中复杂。

他缓缓睁开眼，静静凝视着她：“你从始至终都未信过我。”

她曾在尘王府时就多次单独行动，射柳那天晚上更是拼了命挡在他身前，面对刺客，他手中握有她给的暗器，最多就是受轻伤。

然而她从不信他。

她凄然一笑，扔下匕首，把络子塞进他怀中，硬生生从嘴角流出鲜血。

他眸色一凝，伸出手想扶她：“乔繁，你之前伤势过重，为什么还要动用内力？”

她拂开他，转身背对着他：“王爷，我会查清楚这件事，为我娘报仇，在此之前，我不会再助你。”

“这络子还你，希望下次不要让我再捡到。”

她拖着步子往前走，顾清延手僵在空中，许久后才慢慢收回，那份空荡荡的感觉直蔓延到心里。

他蹲下身，捡起地上的匕首，抹去上面血迹，小心把匕首收入袖中。

乔繁走出很远，一抬眼就看到赵亦寒站在前面。

他看出她的艰难，大步走过来扶住她：“凌霜姑娘，尘王府现在不同往日，你去岂不是冒险？”

“无事，不过是求证一些东西。”

她说的云淡风轻，可脸上却没有一丝笑容。

他叹口气：“你身上本就有伤，昨晚才喝了药，今日伤口又裂开，是不是与那些侍卫交手了？”

她眸光转向他：“赵尚书，朝中最近变化竟是这般大吗？”

他微微颔首：“皇帝最近身子不好，已经有多日未上朝，尘王渐渐被皇上重视，一帮大臣开始站队尘王。”

“太子多次觐见皇上都被赶回东宫，似乎是因为他擅自离京的事惹了皇上不快，尘王府也有不少大臣开始登门拜访。”

“皇上盯尘王府盯得紧，你这次去王府，皇上很快就能收到消息。”

她不以为然：“收到消息又怎样？唐家现在对皇帝产生不了任何威胁。”

她轻推开他：“赵尚书，朝中公务繁忙，皇帝又生病，你不该来这里。”

赵亦寒怕她用力过重再导致伤口加深，他只好后退一步，与她拉开距离。

“我站队唐府，自然不会放着你不管。”

她摇头失笑：“这样的话不要再说了，旁人都对唐府躲之不及，你却非要站队，那么，你有什么目的？”

她眼中皎洁如月，抬起头，像是要把他看透。

一个户部尚书，平日里按部就班的上朝，性子更是温润，这样的人又有什么野心站队唐府？就算真的有野心，大把势力可以选择。

赵亦寒像是被看穿一样，眼神微闪，他别过头去：“唐将·军一生忠勇，我很佩服，想必唐府的人也不会差，我自认为不会看错，唐家总有出头之日。”

“到那时，凌霜姑娘可不要忘了我是第一个支持唐府的。”

她迈步向前走，眼底闪过轻嘲：“赵尚书怕是要看走眼，唐府没了将·军，只凭一个体弱还年幼的男丁，想要好处恐怕要多等几年。”

“尚书府等得起，无论如何，我都希望能造福百姓。”

他眼中浮现几分认真，不由得上前跟上她的脚步。

她摆摆手：“几年时间，足够千变万化，赵尚书，至少此刻你不该站队唐府。”

赵亦寒没有离开，时刻跟在她身后：“凌霜姑娘，你这伤需要多养几天，站队一事纯属自愿，姑娘无需再劝。”

“不如我送姑娘回宅子，日后如有需要办的事，尽管去通知尚书府，我会想办法帮你解决。”

他目光诚恳，让她忽略不得。

她微微张口，不解询问：“为什么屡次帮我？我自认为当日的救命之恩你已还清。”

她不过随手救他一次，他帮她的已经够多了。

赵亦寒嘴角带着浅笑：“救命之恩哪是说还就还的，我会时刻记着这份恩情，若不是姑娘相救，我今天就没命站在这里。”

“可你也救过我，我们扯平了。”

她不想再继续欠他的人情。

第113章 尊贵身份

赵亦寒颇为无奈的挡住她的去路。

他瞧着她故作坚强的模样，缓和语气：“凌霜姑娘，我救你与你救我不一样，我不过是碰上你受伤，给你请了大夫。”

“而你是冒着危险救的我。”他忘不了她急中生智用鞭子救他的眼神。

他当时看她的第一眼，就觉得她瞳中坚定澄澈，就算身上有伤，她依然像是开在冬天里的寒梅，傲骨凌霜。

只那一眼，他便在午夜梦回时，屡屡浮现出她的面庞，再难忘怀。

乔繁轻描淡写的揭过：“对我来说没什么不一样的，你若不救我，我有可能也会死在那条小道上。”

“赵尚书，你不必再报所谓的恩情，我救过的人不少，你只是其中一个。”

他心底凉了凉，自知她所说不假。

她经常呆在边关，又救过太子，在他不知道的地方，她救了无数的人，她当然不在乎这一点点恩情。

可他却再难放下。

乔繁停住脚步，整个人警惕起来。

“赵尚书，这里不对劲，你先离开。”

她抽出鞭子，打量着四周的矮墙。

这里离她所住的地方没多远，正是人少的胡同。

赵亦寒察觉到她的紧张，他不由上前几分：“怎么，是有什么问题吗？若当真有问题，我又怎能独自让你置身在危险中？”

她神色凌厉，头都未回：“你在这里只会让我有所顾忌，我有伤在身，没有多余力气护住你。”

他心下一颤，脱口而出：“我们一块走，你伤势本就重，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冒险。”

他心中有什么在蔓延，明知危险，她竟然立身在他面前，手握鞭子，想护他周全。

身上的伤完全不影响她的气势。

她大喝：“谁在那里！鬼鬼祟祟，有本事出来！”

数名黑影窜动，转瞬间与她相对而立。

赵亦寒大惊，她推了他一把：“来不及了，让开！”

她提着鞭子与那些杀手打成一团。

他频频后退，手掌拍在石墙上，此时他只恨自己为什么不会武。

为了不拖累她，她离那几名杀手远远的。

然而阴暗狭窄的胡同根本施展不开，乔繁收起鞭子，抢过一名杀手的刀，抬手割破杀手的喉咙。

“我是擅长用鞭子，但用刀也不是不行。”

她冷冷盯着那几名不敢上前的杀手，感觉手中的刀柄握在手里有些不同。

“你们干脆一起上，我这人怕麻烦，不喜欢一个个杀。”

她嘴角噙着嗜血微笑，仿佛下一刻就能大杀四方。

那些杀手见制不住她，目光望向她身后的赵亦寒。

赵亦寒只觉得无数双眼盯着他，转眼间，那几名杀手直奔他而来。

乔繁眼神一凛，吐出一口鲜血，她飞身落到他旁边，推了他一把：“快走。”

她用了些内力，把他推出很远，手中的刀直接捅进近前杀手肚子里，把杀手捅个对穿。

她溅了满脸血，面上讥讽：“回去告诉你们幕后主使，唐家虽没落，可也不是任人欺压的，想要东西就光明正大的来拿，请些杀手有失身份。”

她一掌把杀手推出去，杀手捂着心房急速后退，抬眼时杀意变成被拆穿的惧意。

“既然你知道，就把东西交出来，不然我等只能奉命杀了你。”

对面还有三名黑衣人，真要打起来她落不着好处。

她感觉自己的体力正在渐渐流失，后背濡湿一片，伤口应当是又裂开了。

“有意留你们一条性命，你们却非要送死，唐家势微但有骨气，如此气度，配不上他尊贵身份。”

“要打就打，莫学小人行径伤害无辜的人。”

赵亦寒掌心都是汗，他望向她后背那一大片血红，纵使这样，她还是义无反顾的把他护在身后。

他突然觉得自己就是个废物，不但无法护她，还要让她顾及着他。

她身上的伤眼看着坚持不了太久，对方却还有三人，再耗下去，她只会让对方钻了空子。

三名杀手再次生了拿赵亦寒当人质的念头，抓一个不会武的人，可比与她对打容易的多。

乔繁看出他们的心思，嗤笑一声：“不过如此，就你们，跟土匪没有区别。”

她不再耽搁下去，提着刀迎上那几名杀手。

胡同里忽而飞出数支银针，直刺进杀手要害处。

三名杀手顿时倒地。

乔繁松口气，扭头向胡同口看，顾清延的身影出现在光芒里。

他收回手，眼光一瞥