心底某根弦似乎被挑起,落下时余音绵长。
“完颜笙……”
“嗯?”
“没什么,就是……叫一下你。”
只要有回应,她就心安。
“你想要的镜头,给你买了。”完颜笙温声道。
傅寒川实在困了,迷迷糊糊也没听见他在说什么,闭着眼,敷衍似的应了一声“嗯”。
-
第二天一早傅寒川醒来,望着窗外暖阳,还以为自己做了个梦。
她揉揉眼睛,脑袋贴着枕头往边上一侧,看见床头柜上放着一个不大不小的灰色铝扣箱。
睡眼惺忪地将它打开,她呆了一会儿。
那个在她购物车里待了快半年的镜头,此时真真切切地出现在她眼前。
一个五位数的变焦镜头,色彩还原度很高,对焦与虚化都是一等一的好,她原本打算多攒点钱再一口气拿下,没想到完颜笙早就为她惦着了。
傅寒川经常会想,她一直在往他的方向跑,如果她一回头,能真的发现他也在靠近她,奔赴有她存在的远方,那该有多好。
…
洗漱时接到楼下电话,前台大姐说有人找她,在楼下沙发坐着呢,还拎个行李箱。
傅寒川纳闷儿,最近跟姜子柔聊天也没听说她要来淞杳。
于是她换了衣服下楼,定睛一看,来的人原来是陈聿。
她不明所以,走近了问:“你来这儿干什么?”
陈聿一直低着头,听见她声音便赶紧抬起来。目光相触的一瞬间,他条件反射般泛起一个俊朗的笑:“我休年假了,听说你在淞杳,我来看看你,不然你一个人多没意思。”
大厅落满晨光,略微刺眼,傅寒川选个偏光的位置坐下来,打个小哈欠,倦意淡了才说:“我不是一个人。”
“什么?”陈聿微微凝神,正想多问一句,下一秒眼神一晃,视线里出现一个人。
那人正从楼梯上下来,慢条斯理的,白衬衫连半条衣褶都没有,鼻梁上还架一副银丝眼镜,目光漫不经心落向这一处,含着微妙情绪。
傅寒川也看见他,注意到他久违地戴了眼镜,好奇问了句:“这么忙啊,大早上还看电脑。”
陈聿从她话里听出属于他们的亲近熟悉,突然间像被大水冲了心前那道坎,不是滋味,情绪翻来倒去。
完颜笙抄着兜下楼,不动声色打量陈聿,觉得这人比上次见到时更野了些,手臂上又多几道疤痕,像个十足的街头混子。
两道目光在微凉空气里互相逼近,一个闲适淡然,一个敌意满满。
终于,完颜笙自然而然地在沙发前站定,居高临下地伸出一只手,笑意浅淡:“你好,完颜笙。”
陈聿瞥他一眼,不情不愿站起来,将手握上去:“陈聿。”
完颜笙早就猜到这人会用这种野蛮的力道跟他握手,于是及时应对,轻而易举地回以更重的力道。
陈聿筋骨一痛,暗骂这男的力气怎么比他还大,身高还超他一截,明明他就已经一米八几了。
一旁,傅寒川扯个抱枕抱在怀里,百无聊赖地,看着这俩僵持半晌。
“这么喜欢握手啊。”她站起来,一脸置身事外,在二人中间伸手,“要不我跟你俩握?”
话音落下,完颜笙先一步松手,神情淡淡地牵过她,将她整只手紧握掌心,带着她转身:“走了,先吃早餐。”
傅寒川疑惑:“你饿了?”
“胃不舒服,得垫点东西。”他面无表情牵着她离开旅馆,往阿嬷家走。
傅寒川回头向陈聿招招手,示意他跟上,可忽然间另一只手被完颜笙扯了一下。
“你干嘛?”她觉得这人有点奇怪。
完颜笙头也不回,眼镜取下来放进口袋,声线沉沉:“胃疼。”
陈聿待在原地,隔着落地窗玻璃看着二人从眼前经过,一手紧紧攥拳。
疼个球的胃疼,狗男人,装什么装。
23
从八月底到十月中旬, 傅寒川在岛上遇到一个暴烈台风天,也度过一段自由安逸的时光。
阿嬷待她像亲孙女一样,每天定时做好早餐, 挑的食材都是她爱吃的, 口味也有所考虑, 不至于太淡。
为了报答这份无微不至的照顾,傅寒川在线上图库收到商用报酬之后常给阿嬷买些首饰。
对方虽然总说她破费,但收下时心情自然是好的, 戴上新项链新手镯, 晚上去公园跳广场舞都开始哼起小调。
傅寒川不由得想起, 自己幼时被扔到西北之前, 在家中常听爷爷抱怨, 说什么——
所谓沿海人,十个里面有九个小心眼,天上的地下的全信光了, 唯独不信人, 成天拜三拜四盼着自己转运, 可一辈子都在算计,忙着与人周旋、给人下绊, 坏事做得精,路障除得透。
傅寒川那时还小, 听不懂,也未曾知晓盛家八九十年代在沿海老家经历过的某些是是非非, 关于被斩断的根基与散尽的钱财。
不过,现在的她尽管知晓一切, 也依旧觉得爷爷那些话不过一己之见。
她待在淞杳这段时间,看到了人与人之间最纯粹的信任与关怀。
那些事物像无穷尽的清澈海浪, 迎朝阳赶日暮,在四季中生存,未经利益场沾染,顶多经历几场夏时狂骤,雨过便又是天晴。
…
早上这个时间点,阿嬷已经做好早餐。
按平时积累下的默契来看,如果傅寒川十分钟后还没来敲门,就说明她还没起床,阿嬷会将食物放进保温箱,等她晚些时候过来。
今天周二,小琛还在盲校,考虑到最近降温,阿嬷想拿几件冬装送过去。
在客厅沙发椅上整理衣物时,她听见院外敲门声,于是过去开门。一时间看见陈聿这个新面孔,阿嬷还愣了会儿。
傅寒川简单介绍一下,说他是自己从小就认识的朋友。
陈聿紧随其后礼貌问声好,十分乖巧的模样。完颜笙并不言语,下意识看他一眼,漠然收回视线。
阿嬷依旧热情,乐呵呵地把人邀进家里,叮嘱几句便十分信任地拎上袋子出门,到市里给小琛送衣服去了。
主人不在,家里只剩三个“客人”。
傅寒川到厨房打开保温盒,将菜肴一一端出来,随口问:“陈聿,清蒸鱼你吃吗?阿嬷今天多蒸了一条。”
室内暖和,陈聿脱了外套放在沙发一角,里面只有一件薄薄的灰色T恤,衣袖边缘宽松微垂,上臂肌肉隐现。
“没吃过清蒸的,但你吃我就吃。”一副听话顺从的语气,跟浑身一股街头痞性格格不入。
傅寒川觉得他好像从小就是这样,她说什么他就顺着什么方向做,从来没有逆反过。
唯一一次破格,可能只有上回抽烟那件事。
完颜笙慢条斯理,最后一个踏进客厅,与刚刚脱下外套的陈聿短暂对上视线,又各怀心思地错开。
厨房玻璃门半掩着,完颜笙走近时推开一些。
流沙包有些凉了,内馅凝了不好吃,傅寒川把它们放进微波炉,倚着橱柜边缘等倒计时。
听见门开的动静,她循声抬眼,撞进完颜笙微沉的眼眸。
他停在她面前,两手撑在她身侧,低头问:“还困么?”
她摇摇头,其实眼皮还有点沉:“不困,昨晚睡得早。”
玻璃门全然敞开之后,这里不再是视觉盲区,从客厅看过来正好看见二人近距离相对的身影。
陈聿坐在沙发上,眼神直直落向那一处,后槽牙都要磨出声音来。
那个对话姿势,明明就是完颜笙将她锁在自己怀里,向他人暗示些什么——关于某种难以被介入的熟悉,以及未来他必然会将她放入心底某个特别的位置。
“你的眼镜真的一点度数都没有吗?”傅寒川想起他之前脱下的眼镜,莫名好奇。
完颜笙照旧顺着她,从口袋里拿出眼镜,交到她手里,语气柔和:“想知道就自己试试。”
傅寒川接过来,尽量不碰到镜片,以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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