公主也在途中遇到部族敌袭,连人带嫁妆都被抢了去,那时盛朝正和兀鹫打仗,无人在意一个女子生死,哪怕她是为国和亲。
那位公主也不算是公主。
只是一个可怜的、不幸的、不得宠的宗室女。
战争结束之后,盛朝曾派人找过这位公主。
也只不过找了三日。
三日……能找得到什么?
「公主放心,这帐篷他们进不来。」
赤列已穿好外袍,阔步向外走去。
他刚出去没多久,闻音便进来了,手中握着长剑。
6
帐篷外兵器相交,刀剑之声刺耳。
帐篷内,闻音握着长剑的手在不自觉收紧。
我宽慰道:「别担心,外头有我盛朝精锐兵士千人,我们不会有事的。」
闻音习武多年,却从未真正与歹人交过手,盛朝之内,洛阳城中,鲜少有不法之徒,她没有出手的机会。
许是太过紧绷,几乎是帐篷刚被掀开,闻音手中长剑便直指来人的头颅。
进来的是赤列。
阻止已来不及。
「叮!」
刀剑相碰。
「四王子!」
看清来人后,闻音膝盖一弯便跪了下去。
凉爽的秋日,我出了一身的冷汗。
还好,还好赤列挡住这一剑。
否则后果不堪设想。
赤列略过闻音而来,开口竟还带着笑意:「公主,你这侍女剑使得不错,力道十足,震得我手都麻了,是个练武的好苗子,可惜心性不稳,还得练练。」
话中没有怪罪之意,手中长刀也入了鞘。
闻音狠狠松了口气。
「是得再练练。」我迎了上去。
见赤列是真的没有怪罪的意思,挥手示意闻音出去。
闻音吓得腿软,脚步虚浮,差点摔跤。
我收回目光,转头却见赤裸着半身的赤列。
藏在衣袍之下的身体孔武有力,肌肉紧绷结实,曲线流畅。
这副身体同它的主人一样,侵略性十足。
我移开眼,却瞧见换下来的衣袍上满是血污。
赤列身上一处伤口都没有,这血都是别人的。
又是一晚无眠夜。
次日,我在临时搭建的营地外见到上百具尸体。
尸体被随意丢在一处,旁边插着一根长枪,枪头上是一颗脑袋。
「公主,这些都是该死的兀鹫人!」
兵士们咬牙切齿。
兀鹫,塞外最大的部族,盛朝北方最危险的敌人。
几乎每个兀鹫人的手上都沾着血,盛朝人的血。
盛朝公主出嫁,他们来捣乱倒也正常,只是……
「你把人全杀了,就不怕与兀鹫为敌?」
和亲队伍再次北上,马车内,赤列悠闲看着书。
闻言,他合上了书。
「狄戎和兀鹫本就不是盟友,为敌又如何?早对上晚对上,都是要对上的。」
知道赤列野心大,没想他大成这样。
还没有坐上他爹屁股底下的位置,已经想着取代兀鹫成为塞外最大的部族了。
「你倒是有信心。」
「原本只有七成把握,公主嫁我后,便有十成把握了。」
他说得理所当然。
我不由得想到我那些嫁妆。
公主出嫁,嫁妆必然是不少的。
数不清的珍宝药材、玲珑绸缎,装满十八辆马车,陪嫁千余人,兵士上千,奴仆无数,这些都不重要。
重要的,是一马车的种子。
离开洛阳前,赤列数次派人来确认古籍诗书、种子、农工、耕地工具。
狄戎求娶公主,冲的就是这些。
塞外人不懂耕种,大多靠捕猎生存,可猎物哪能时时都有,打不到猎物,圈养的牛羊不够吃,填不饱肚子,那就去抢。
地大物博又富裕的盛朝,成了最好的抢劫对象。
赤列是我见过的,第一个想要耕种粮食的塞外人。
7
冬日的第一场雪在夜半时分落下。
草地上覆了一层白霜,天一下冷了好几度。
「把狐裘披上。」
闻音如临大敌,找出最厚实的衣裳,将我里里外外包了好几层。
「来,再把手炉拿上。」
闻音像个老婆子,围着我转了一圈又一圈。
我不由得笑了:「有些浮夸了啊。」
「只要公主康健,怎么仔细都不为过。」
她看着我,满意地拍了拍手。
我穿戴整齐出了帐篷,赤列已在外等候好一会儿了。
他脱下了盛朝的衣裳,换上了狄戎的服饰,强壮的身体没了遮掩,像一座屹立不倒的山。
「公主,再往前五十里地就到狄戎了。」
赤列朝我伸出了手,「我们走吧。」
明安三十二年,十月中旬,我到达塞外的狄戎部族,和亲一事至此尘埃落定。
新的生活正朝我而来。
这日夜里,我沐浴之时,赤列穿着松散的衣裳,露着半个胸膛倚靠在床榻上,没像以往一样避让。
隔着一面屏风,好似什么都遮住了,又什么都没遮住。
闻音穿着严实,却比我还不自在,时不时就瞟一眼屏风,然后走两步。
「你这是做什么?」
她压低了声:「四王子今日不知怎么回事,非得留屋里看书,我得给您遮着。」
我没忍住笑了:「傻丫头,我和他是夫妻啊,早晚要坦诚相见的。」
合作是合作,和亲是和亲,两者并不冲突。
之前赶路也就罢了,如今到了狄戎,哪有不圆房的道理。
我想得坦然,可当闻音出去,帐篷内只剩赤列之时,又坦然不起来了。
身下柔软的毛皮如有尖针一般,让人坐立难安。
「公主。」
「嗯?」
头皮处传来轻微的紧绷感。
「发尾湿了。」他不知何时放下了书,拿着长布揉搓湿润的长发。
狄戎比盛朝冷太多,我没打算洗头,然而头发太长,一不注意就打湿了。
赤列手上忙着,嘴也不闲着。
「我三个哥哥的师部离王帐不远,今日收到消息,明日便能回来,若是见到他们,公主不用在意他们的态度,你是盛朝的公主,他们不满也不敢对你不敬。
「我五弟年纪尚小,调皮捣蛋,正是惹人烦的时候,若是不小心冲撞了公主,公主只管责罚。」
他絮絮叨叨,在这一刻比闻音还像老婆婆。
当然了,老婆婆不会在念叨中把人衣裳给脱了。
「公主的伤如何了?」
温热气息近在咫尺,大冷的天我却热得慌。
我的伤口是他在换药。
赤列并不需要回答。
帐篷内蜡烛燃得正旺,我有些后悔点了那么多蜡烛。
太亮了。
我昏昏沉沉想着。
身体的不适在第二日达到了顶峰,赤列口中的三个王子,我一个都没见着。
狄戎不像盛朝,规矩多,也没有婚后见长辈敬茶这一说。
我偷懒得理所当然。
狄戎的天太冷,只有烧着炭火的帐篷是暖和的。
随着我陪嫁而来的人里,除了身强力壮的兵士,没人能适应得了这种寒冷。
就在我围着炭火看话本之时,帐篷里多了个小脑袋。
探头探脑的幼童,像极了我的十六弟。
我有一瞬间的恍惚。
8
狄戎的五王子那布,刚探了个脑袋就被士兵提了衣领子。
「公主,有个小孩在帐篷外鬼鬼祟祟地。」
四肢离地,五王子急了,手脚乱动挣扎着。
「放开本王子,本王子不是坏人,放开……」
盛朝的兵士可不认狄戎的王子。
他徒劳无功的挣扎把小脸都憋红了。
我示意兵士将人放下,五王子得以喘气,一张小脸更红了。
他恶狠狠地瞪着抓他的兵士,冲上去张开嘴就想咬。
兵士没料想他一下子冲上去,一时不防,真被他给咬上了。
我错了,竟觉得这孩子像十六弟。
我的弟弟可没这么凶猛。
「五王子,你是来我这是来咬人的么?」
正咬人的五王子停下了动作,故作正经地咳了两声。
「当然不是,是他先欺负本王子的。」
他说得极慢,想把每个音都发准了。
又叫得很大声,力争自己没错。
我笑了,小孩童有时就是喜欢无理取闹。
「你不走大门,从我帐篷底下钻,他不抓你抓谁?」
五王子不像十六弟,他不听教,我说一句,他得反驳十句。
理直气壮的小嘴叭叭个不停,我撑着下巴看他,慢慢笑了起来。
「你笑什么?」
他挠了挠额头,还想再问什么,后脑勺就被人拍了一巴掌。
「谁打本王……四哥!」
赤列不紧不慢地收回手。
见到兄长的五王子怂了。
「我听人说,你钻公主帐篷啊?」
「我……」五王子哑了,又有些委屈,「我只是想见见四哥的阏氏,在盛朝时,你又
郑重声明:本文版权归原作者所有,转载文章仅为传播更多信息之目的,如作者信息标记有误,请第一时间联系我们修改或删除,多谢。
郑重声明:本文版权归原作者所有,转载文章仅为传播更多信息之目的,如作者信息标记有误,请第一时间联系我们修改或删除,多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