顾芊芊看到他后，不由一愣，也不知自己刚才说的那些，他到底听到了没有。
许久未见，他清减了不少，整个人显得萧索空落。
那双眸也与之前截然不同，少了冰冷，多了些许情深脉脉。
“好久不见。”她按捺住心中的酸涩开口。
和离之后，他就能与白月光小师妹长相厮守，对自己又何来的情深脉脉？
“你的身体……如何了？”这话一出口，夜寒墨突然意识到，自己能关心她的，似乎也只剩这个了。
她一直都瘦，似一阵风就能吹走。
从前他总觉得宫里、府里有那么多名贵补药，定能将她的身子调理好。
现如今回想起来，她的身子，竟比嫁给他时更单薄了。
“好多了……”顾芊芊努力挤出一个微笑，“你呢，入朝为官的感觉怎么样？”
夜寒墨苦笑：“寒窗苦读，金榜题名，入朝为官，是每个读书人心之所向，自然是好的。”
“那就好，如此我便放心了。”顾芊芊轻叹，“终是我耽误了你。”
两人虽都是笑着的，但唇角皆衔着淡淡的苦涩。
“你没有耽误我。”夜寒墨摇头，“我与你在一起，也曾得到过许多。”
许多的情深意切，许多的平淡美好。
不过一切皆已随风而逝。
顾芊芊怔了怔，随后道：“你属于朝堂，那里可以任你自由翱翔，而我是皇家女，与我在一起，注定只会让你折了翅膀……”
“可是，”夜寒墨的眼神很复杂，有忧伤又有祈望，“若能重来……”
顾芊芊眼中闪过一抹水光，可瞬间便消失不见：“你我都知道，时光从来不能倒流。”
如今他对她不过是短暂的怜悯，待他在朝堂上光芒四射，受众人的敬仰，他终会觉得自己的决定是对的。
而自己，只是食之无味的鸡肋。
弃了，也就弃了。
夜寒墨千言万语却无法说出口，他似乎早已习惯了她的关切与追逐。
如今她不追了，他倒不知要如何是好了。
顾芊芊从他眼神中解读出了一丝丝的纠结。
她笑了笑，“南知意对你一心一意，也算得上是个不错的姑娘，只是她……”
“我对她只有兄妹之情，并无其他。”夜寒墨不明白，为何顾芊芊会一而再再而三的提到南知意。
“我曾答应过南墨，好好照顾他唯一的女儿。”他接而又道。
“你我已经和离，既然是心心念念的人，又何苦遮掩？”顾芊芊苦笑，“我自然不会再打扰你们。”
“此事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。”夜寒墨正要与顾芊芊解释，却见顾芊芊垂下了双眸。
“芙儿，我累了，送我回房。”她吩咐。
既然时日不多，她又何苦还沉迷于情爱之中？还不如一个人安安静静，多陪一陪身边在乎自己的亲人。
夜寒墨看着顾芊芊逐渐远去的背影，突然觉得心口好像有一根刺狠狠地扎了下去，无比疼痛。
原来心疼痛起来，是这种感觉？
那顾芊芊十几年一直如此，她该有多疼？
“爹。”他恭恭敬敬喊了句后，便站到了一旁，“是有什么事要吩咐吗？”
以往顾丞相根本不会对他的日常过问，更不用说，在正堂专等着他回来。
“云霆，你是不是后悔了？”顾丞相在夜寒墨心里一直都是威严的，此刻突然的慈爱，让夜寒墨有些不太习惯。
他摇摇头：“我……没有。”
“你骗不了爹，”顾丞相无奈道，“你可知当时皇上赐婚，我为何没有拒绝？”
夜寒墨一怔，皇上赐婚，做臣子的难道还有拒绝的权利吗？
“爹是先帝好友，倘若我执意不答应，那当今圣上总是要给爹几分薄面的。”
顾丞相苦涩说道：“可我还是同意了。世人都说你胸怀天下，只有我知道，你之所以那么努力，就是想要有一个能够站在公主身边的身份……”
什么？夜寒墨紧紧盯着他，眼中满是疑惑。
“在你小时候便问过我，什么样的人才能娶公主？”顾丞相说着便笑了，那是一种发自肺腑的笑，“当时我就逗你说，那自然是状元公喽。”
“自那以后你便发了疯一样，没日没夜地读书，终于如愿以偿考上了状元。”
“在皇上封你为驸马时，朝堂上下一片哗然。只有我知道，那是你梦寐以求的事情。但是令我没想到的是，你并没有像我想象中那么高兴，反而还满面愁容……”
他说着便走到了夜寒墨的身边，深深叹了口气，“孩子，爹并不求你能治国平天下，只盼你能开心安稳地度此一生。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，而爹希望你在迷茫无措时，能够回头看看自己的初心……”
夜寒墨从来没有听他说过这些话，眼眶瞬间布满了泪水。
他一直以来，都以为自己在父亲眼中是耻辱，是一个于国于家都没有用的闲人。
“爹，我真的后悔了……”
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，他竟然在心里埋怨顾芊芊耽误了自己的前程，却忘了自己能有如此前程，都是因为她。
虽说为国尽忠是每个男儿的理想，但是为国尽忠也不一定非得在朝堂。
两人可以携手天涯，除危扶弱，看遍大好河山。
是自己忘了这份初心。
而现在最重要的是顾芊芊的病。
她嫁给他的时候，皇家只派了太医跟随，并没有与他言明她的病情。
而她，每次让他见到的，都是温暖如春的模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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