冷,沁入骨髓的寒意让人窒息。
棠梨猛地大喘一口气,剧烈地咳嗽起来,口中喷出大口的水,才觉得肺里有了新鲜的气息。
还没来得及反应身在何处,旁边就有气急败坏的叫骂声:你个贱蹄子,让你多洗两件衣服还偷奸耍滑!不过是落了水就不能动弹了?我看你是又想耍懒骨头了!
棠梨这才意识到,自己身处一处小河滩,浑身湿漉地躺在青石板上,那道尖酸刻薄的声音来自于一个小尼姑。
已是深秋,唯一一件单薄的棉衣吸饱了水,此刻冰冷又沉重地黏在身上。
棠溪眼神一暗,她居然又回来了,回到了十四岁还在水月庵的日子。
妙善见棠梨还不赶紧起来认错,眉梢又吊了起来破口大骂:怎么?还骂不得你了!真当你自己还是金贵的小姐身子?
她拈起棠梨好不容易洗干净拧干了的衣服,扔在地上的污泥里,狠狠地踩了又踩:我让你偷懒!让你耍滑!这些衣服通通给我重新洗!洗不完今天晚上的饭别想吃了!
一件又一件,本就浆洗得发白的破旧衣物被她用鞋尖碾出了几个破洞。
妙善挑衅地看了棠梨一眼,神情倨傲:还愣着干嘛?来我脚底下捡啊!
棠梨眼神冷冷地看着她,本该一心向善的出家人竟然如此恶毒,看来,人心善恶与披的什么皮并没有关系。
她缓缓站起身,抄起手边捶打衣服的棒槌,冲着妙善的后腰一捶。
哎哟!你疯啦!你个贱蹄子你敢打我......唔......救命!妙善没防备她居然敢动手,况且还是脆弱的腰部,登时脚步一软跌进了水里,一迭声喊起了救命。
她身上穿得可比棠梨厚多了,吸足了水格外地重,冷地她直打哆嗦,上下牙齿不断地打架:小*!还不快......快拉......拉我上去!
棠梨脸色晦暗不明,嘴角多了一抹意味深长的微妙笑容。
妙善心里无端端地咯噔一下,这个平时任她搓圆捏扁的小丫头,怎么仿佛一下子换了个人似的,莫不是......水鬼附身?
不不不,不可能!
妙善飞快地甩掉这个念头,挣扎着从及腰的水里站了起来。
她手脚并用,狼狈不堪地扒住了近岸的青石板,嘴里依旧骂骂咧咧,像是给自己壮胆:看我等会儿回了庵里怎么收拾你,必定要叫你去佛堂跪个三天三夜!
棠梨缓步上前,手里的棒槌毫不犹豫地打向妙善扒住青石板的双手。
啊!十指连心的刺痛让她飞快地收回了手,失去平衡之后,人也一下子仰面跌进水里。
你!你!你这个疯子!妙善还在叫骂。
还有力气。棠梨点了点头:那你就在水里多游会儿静静心吧。
她手中的棒槌轻轻一顶,妙善便沉进水里,咕嘟咕嘟喝了好几口洗衣水。
疯子!疯子......咕噜咕噜......唔......*!你......咕噜咕噜......
棠梨好整以暇,欣赏着妙善在水中沉沉浮浮,听着她口中恶劣的唾骂逐渐变成了求饶:我错了,是我错了!求求你大人不记小人过!饶我一命罢!
棠梨这才卸了力道,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,身上的湿衣服实在让她难受,再不换掉只怕要着凉。
她本想用妙善一命抵一命,终究看在这是佛门净地。
她是想除秽,可并不想弄脏自己的手。
妙善看着她的背影,眼里的恨意恨不得化成利箭将棠梨捅出几个窟窿!
这个小*,越发容不得了!
棠梨凭着记忆回到了自己的禅房,说是破败也不为过,除了一张床榻,就是一张断桌腿的小木桌,连个藏东西的地方也找不到。
棠梨飞快地脱下身上湿透的衣服,换上了唯一一件换洗的袍子才缓了口气。
还未入冬,她的手上已经有了好几处的冻疮,紫红紫红的一串,像是烂熟了的山果。
她抚摸着遍布疮痍的手,却是喜极而泣。
上辈子从她记事起,她便已经在这个水月庵中了。
直到她十五岁才有人来接她回棠家,那时她才知道,原来她并不是孤儿,而是是棠家嫡女。
她出生那日,母亲难产而死,外祖家被流放抄家,被高人断言乃是天煞孤星转世,克六亲死八方。
从此她便被扔在在水月庵中无人问津,任人欺凌,这妙善更是自她幼时就对她动辄打骂,驱之如婢。
原本她以为回到棠家认祖归宗是上天垂怜,万万没想到,是才出虎窟,又进狼窝......
这天大地大,她倒不不信这世上就没有她的一条出路了!如今的她早就不是上辈子软弱可欺的棠梨了!
尼庵里的钟声悠悠响起,该是做晚课的时候了,棠梨除了做杂役也需要跟随众尼诵经。
棠梨落水受寒,向师太告了假,顺便请了副寺里常备的伤寒药。
接着她又赶在天黑之前去了一趟后山,去采了些鸡血藤和鬼针草。
这些都是常见的去腐生肌的草药,拿来捣烂敷在手上治冻疮最好,生了冻疮的手在冰冷的河水里洗衣服实在不好受!
那堆脏衣服还在河边,反正也不能穿了,棠梨并不打算再要,不过洗衣用的木盆和棒槌还得带回去。
她收拾好东西,眼尖地发现,地上另一盆衣服里有一片桃粉色的衣角。
棠梨用棒槌挑起一看,居然是一片粉色的肚.兜。
她认得这洗衣盆是妙善的,没想到妙善年近三十居然思凡动了春心。
棠梨冷冷一笑,不动声色地将肚.兜放回原处。
走回禅房有段距离,庵里已经熄了烛火,她也早就习惯了在黑暗中行路。
十月的山间丹桂飘香,可她的嗅觉敏锐,依稀闻到了一抹间杂其中的血腥气。
而这股血腥气在她打开房门之后更加明显,房间里面除了她还有别人。
山野间的清幽佛庵,这样躲起来不敢出现的人,要么,是亡命之徒,要么,是受了伤的亡命之徒。
她想要不动声色地转身出去喊人,动作却比对方慢了一拍,冰凉的匕首已经贴在她雪白的脖颈之上!
阅读本书更多章节>>>>郑重声明:本文版权归原作者所有,转载文章仅为传播更多信息之目的,如作者信息标记有误,请第一时间联系我们修改或删除,多谢。
郑重声明:本文版权归原作者所有,转载文章仅为传播更多信息之目的,如作者信息标记有误,请第一时间联系我们修改或删除,多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