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岑小姐,您必须立刻接受心脏移植手术。”
医生的话像一把锋利的刀,狠狠刺进岑月溪的耳膜。
她躺在病床上,胸口传来的剧痛让她连呼吸都变得困难。
周聿白站在床边,镜片后的眼神凝重得可怕。
“排异反应已经影响到其他器官,再拖下去……”他没说完,但岑月溪明白那是什么意思。
她缓缓抬起手,指尖轻轻的触碰着胸口的疤痕。
虽然已经淡到几乎看不清了,但似乎还能感受到当时在手术台上那种刻骨的疼痛。
“我听说已经找到配型了是吗?”她轻声问,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的。
周聿白沉默了一瞬:“是的,找到了。”
病房门突然被推开。
岑月溪转头看去,脸色瞬间变得惨白,手中的杯子滚落在地,淋湿了床单。
纪骁珩站在门口,西装革履,却掩不住眼底的疲惫。
他手里拿着一份文件,指节攥得发白。
“你怎么找到这里的?”岑月溪的声音冷得像冰。
纪骁珩没有动。他一步步走到病床前,突然跪了下来。
“月溪……”他的声音发抖,“你签一下手术同意书好不好,我愿意把心脏给你配型。”
岑月溪猛地坐起身,扯动了胸口的伤,疼得眼前发黑。
她死死盯着眼前这个曾经将她推入地狱的男人:“你说什么?”
“我是唯一匹配的捐赠者。”纪骁珩抬起头,眼底布满血丝,“就当是……赎罪。”
“赎罪?”岑月溪突然笑了,笑声嘶哑破碎,“纪骁珩,你以为一颗心脏就能抵消你对我做的一切?”
她一把扯开病号服领口,露出胸口那道狰狞的疤痕:“这是你当初听了夏晚晴的话,把我按在手术台上亲手划开的!”
又指向自己有些扭曲的右手腕,“这是你让身边保镖人打断的!”
纪骁珩的脸色瞬间惨白。他想伸手,却被岑月溪狠狠打开。
“别碰我!”她声音尖锐得几乎破音,“你知道我被埋在土里的时候在想什么吗?我在想,为什么死的是我爸妈,而不是你!”
纪骁珩的拳头重重砸在地上,指节渗出血丝:“我知道我该死……但你的命不该断在这里。”
“我的命早就断了!”岑月溪抓起床头的锡纸药盒砸过去,在纪骁珩额角划出了一道触目惊心的血痕。
“从你烧了我爸妈的尸体那一刻起,岑月溪就已经死了!”
周聿白上前一步按住她的肩膀:“冷静点,你的心脏——”
“我不要他的心脏!”岑月溪歇斯底里地喊道,泪水混着冷汗滚落,“我宁愿死也不要他的任何东西!”
纪骁珩跪着向前挪了一步,声音哽咽:“那你要怎么才肯接受?要我跪着爬遍整个瑞士?要我把夏晚晴带过来任你处置?还是要我的命?你说,我什么都做!”
“我要我爸妈活过来!”岑月溪猛地揪住他的衣领,苍白的手背爆出了一根根青筋:“你做得到吗?纪骁珩,你做得到吗?!”
纪骁珩的呼吸停滞了。
他张了张嘴,却发不出声音。
岑月溪松开手,颓然倒回病床:“滚开……别让我最后的日子还要看见你这张脸。”
监护仪突然发出刺耳的警报声。
周聿白脸色大变,焦急的喊道:“心率过速!准备急救!”
纪骁珩被医护人员急匆匆的推到一旁。
他眼睁睁看着岑月溪在病床上痉挛,看着医生把电极片贴在她瘦得见骨的胸口,看着除颤器压下去时她整个人弹起来的画面。
“病人的呼吸又停止了!”
“砰——”
“再来一次!”
“砰——”
当监护仪终于恢复平稳的滴滴声时,纪骁珩的衬衫已经被冷汗浸透。
他踉跄着走到病床前,发现岑月溪正用最后一点力气扯掉手背上的针头。
“别……”他下意识去拦。
岑月溪的眼神冷得像刀:“纪骁珩,你听好了。”
她每说一个字都像在忍受极大的痛苦,“我接受手术……但不是为了原谅你。”
她艰难地抬起手,指向门口:“现在,滚出去,手术前我不想再看见你,手术后……我们永生不见。”
纪骁珩站在原地,仿佛被钉住了双脚。
直到周聿白强硬地把他推出病房,他才如梦初醒般抓住门框:“至少让我……”
“纪先生,你知道她为什么能撑到现在吗?”周聿白冷声打断,他指向病房里那个蜷缩的身影,“因为她恨你,恨到就算只剩一口气,也要亲眼看着你后悔。”
病房门在纪骁珩面前重重关上。
他缓缓滑坐在地上,额头抵着冰冷的门板。
原来最残忍的报复不是死亡,而是活着见证自己亲手摧毁的一切,却又没办法弥补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