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沈国公,如今已经位高权重到后宫也如自己的后花园,随意出入了吗?”
来人正是沈越泽。
看着一脸嘲弄的宁清,沈越泽心中却是没来由地涌起一阵烦闷之感。
宴会还未开始,就有人将今日宁清当街掌掴左秋阳的事情告到了皇上的面前。
皇上气冲冲的走了。
他担心皇上恐发难于宁清,随即赶来劝阻。
刚到凤仪宫口,远远就看到宁清一瘸一拐的往揽月殿走。
因四处都是宫人,为掩人耳目,他这才提前到达揽月殿,想问问她究竟是何事。
没想到,宁清却不给他好脸。
“公主说笑了,臣只不过听说,你当街掌掴太傅之孙,所以特来问问公主究竟为何。”
原本想要关心的话,沈越泽不知道为何变成了质问。
从前的宁清虽然不知礼,总被人嘲笑。
可做出这样事情,还是头一遭。
“怎么?本宫堂堂大楚长公主如何行事,竟然 还需要沈国公亲自过问?沈国公是以什么来问的?”
宁清咄咄逼人。
三年前,沈越泽亲自将她送去匈奴,她早已在皇上面前毁了他俩之间的婚约。
沈越泽凭什么还会觉得,宁清还会如那五年一般,对他言听计从。
沈越泽眸色微沉,藏在袖中的手不自觉的捏紧。
从前,宁清就像沈越泽的尾巴一样,他只要进宫,她就会出现。
惹得宫人都说宁清不知礼数,哪有一个公主该有的仪态。
他虽不悦宁清就这么缠着自己,可到底有婚约在身,他也任由着宁清了。
从前,就算是沈越泽微微皱眉,宁清都会焦急的来哄着他。
可如今,宁清就这么嘲弄的看着沈越泽。
半晌。
沈越泽拱了拱手,道,“今日是臣多有冒犯,还请公主见谅,告辞!”
沈越泽说着,将自己手里的白瓷瓶递给竹旋。
“这是治脚疾的伤药。”
说完,他就拂袖离开了。
竹旋将药呈到宁清面前,宁清连连看都没看,就一把接过,扔进了旁边的荷花池里。
沈越泽回头一看,正好看到池水被药瓶砸起一片水花。
他面沉如水,加快脚步离去了。
这伤药是今日在宫门前看到宁清跛脚,特意差人回府去取来的。
当初他在战场之上,伤了脚,宫中军中的大夫皆说他的腿药石无医。
机缘巧合之下,得了苗疆圣女医治,这才得以恢复如常。
这药可是千金都求不得,没想到竟被宁清毫不留情扔入池底。
她这是宁愿终身跛脚,也不愿意再和自己牵扯分毫吗?
宁清听着脚步声远去,心中只觉得沉闷无比。
三年前的事情,她还历历在目。
宁清被送匈奴之前,不是没有挣扎过。
凭什么她受了十年苦,还要被送去为质。
当初她由贴身侍女青芜悄悄藏匿在出宫的泔水桶内,想要逃离这吃人的皇宫。
在最后一刻,却被沈越泽亲自带兵拦下。
“长公主,莹儿她身弱,自小没有受过苦。”
“你若走了,为质之人就该是她了!”
当初的话,宁清历历在目。
事后宁清的侍女被赐割肉之刑,她的揽月殿也被沈越泽带兵死死围住,再无逃离的可能。
皇上为了震慑宫人和宁清,青芜行刑之时,竟让她们观之。
宁清就这么看着青芜被一刀一刀将身上的肉割下,凭宁清怎么求情,都没有停下来。
直至青芜再无声息。
凭什么沈越泽会觉得宁清会要他假惺惺的关心呢。
至于宁清的脚,距骨已然断裂两年之久,凭什么神丹妙药也再难医治。
揽月殿中,宫女太监们围成一团。
今日是长公主回大楚之日,正在上阳宫内举行庆典。
此时殿中没有主子,正是偷懒的好时机。
“你们说,长公主还是清白之躯吗?”
这句轻飘飘的话语仿佛一道惊雷,猛地在宫殿内炸响,瞬间将周围的空气都震得凝固起来。
正欲前行的宁清听到这句话后,如遭雷击般僵在了原地,双脚如同被钉入地面一般无法挪动分毫。
她身旁的竹旋怒不可遏,一张俏脸涨得通红,双手紧握成拳,作势便要冲进殿内口出狂言之人理论一番。
就在竹旋即将冲出去的时候,宁清及时出手阻拦了她。
“怎么可能还是清白之躯!咱们这公主去敌国为质,连和亲的公主都尚且不如!”
有人继续高声叫嚷着,言语之间充满了鄙夷和不屑。
的确,和亲公主嫁到匈奴,还有一定的身份和地位,可以得到些许尊重。
可宁清呢?说好听点儿是去敌国为质,说得难听些,简直就是大楚国送给匈奴人的一个玩物而已。
想到这里,宁清心中不禁涌起一阵悲凉,忍不住发出一声自嘲的冷笑。
连侍女都能清楚自己前往匈奴将会面临怎样的命运,自己的父皇母后难道真的一无所知吗?
他们为何会如此狠心对待自己这个亲生女儿呢?
整整三年啊,那是多少个日夜的忍辱负重,宁清都咬牙坚持了过来。
如今终于得以重返故国,她便是当面质问问自己的父皇母后,究竟为什么要对她这般残忍。
“我若是她,定不苟且偷生,一头撞死,反而洪烈!”
一个尖细的嗓音响起,殿内响起一阵肆无忌惮的哄笑声。
“就是,不管是不是清白之身,走那一遭,便失名节,回来反而成为笑柄!”
另一个小太监阴阳怪气地喊道。
他的话音未落,众人笑得前仰后合。
“何止笑柄啊!我看啊,从此后,凭她什么长公主,恐再难有人敢娶!”有人取笑道。
这么堂而皇之地的议论主子,明显是受了人指使。
至于是谁,宁清心中早有答案。
宁清推门而入,宫女和太监嘲笑的声音戛然而止。
看清楚来人后,殿中人尽数跪了下来。
“见过长公主殿下!”
宁清一瘸一拐走至殿中上首落座,抬眼看去,这些人眼中竟然丝毫不惧怕。
宁清被养母欺辱着长大,纵然回宫后,性格也软弱。
他们觉得宁清一如从前,定不会责罚他们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