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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俗话说:“为人不做亏心事,不怕半夜鬼敲门。”杨保银丢下老爹,出门去打工,有他的故意赌气,也有他老婆张英的蛊惑:
  “老东西三天两日这里病,那里不好过。你在家,就做主你。你咋办?理吧,憋屈;不理吧,舆论驮不过。”
  杨宝银想想也是,几十年来,老爹一直偏心偏肺。哪怕到死,他也不改。杨宝银越想越气,义无反顾走了。他要给老爹看看,没有了他,老爹会啥样?
  然而,离开家以后,杨保银心里也不安,晚上睡觉做噩梦,白天在工地上做事走神,时常遥望家乡方向。
  撤高架最忌走神。有工友开玩笑说:“杨大哥,想婆娘啦?”
  “去。哪像你们小伙子,没事就想婆娘。”
  “得了吧。敢想却不承认,不是丈夫所为呀。”
  “哈哈哈”众人开心大笑。
  “不是有种说法吗:十七八岁想人妻;二十七八岁想人子;三十七八岁想人钱;四十七八岁想父母。”说到想父母时,他收敛了笑容,一脸惆怅。
  “那是老黄历啦,该是二十七八岁想人妻;三十七八岁想人子啊。”
  “哈哈哈。”
  杨保银没有笑,他人那能理解呐?忽然,他感觉发晕,一脚踩空,从高架上滑落下去。“啊”的一声,震惊了所有人。
  “出事啦”有人喊。
  叫喊声如同一声惊雷,人们纷纷涌向出事地点。只见杨保银躺在地上,痛苦地呻吟,双手抱膝,“哎哟哎哟”直叫。
  他掏出手机,拨了电话,没说话就昏了过去。
  人们围在他周围,不知所措。直喊:“出事了,救人啊。”在工地上,没有老板,只有包工头。众人把目光集中到包工头身上。
  包工头胖胖的,腋下夹着黑皮包,嘴上吊着香烟,不紧不慢地走过来说:“干活去。”
  然后,看着躺在地上的杨宝银说,“憾人。”转脸冲着众工友,恶狠狠地说:“干活去。”众人才不依不舍地离开。
  胖工头掏出手机,“老板,有个人从架上掉下来了。”
  “啊。死了吗?”
  “没有,还有气。”
  “就近找家医院包扎一下。”
  “附近只有卫生所哇。”
  “随你,我不管。转包之前,咱们有约定,安全问题承包人负责。”
  “小问题我负责,”还没等廖工头说完,电话就挂了。廖工头气得手叉腰,仰脸望天,嘴里骂骂咧咧:“妈的,哼。”
  “人命关天呐,咋能磨蹭?”有人不忍心,跑过去查看,杨保银的腿肿得像水桶,额角上尽是汗珠,嘴里不停地喊“哎哟”。
  “廖工头,还不快送人进医院,出了事你也跑不了。”
  “我跑啥子?这不是在想办法吗?”
  “再不送医院,就真出事啊。”
  “快,来几个人帮忙,送到附近的卫生所包扎一下,吊瓶盐水保命。”廖工头吩咐道。有几个年轻人上前,背起杨保银就跑。
  “喂喂喂,讲话呀,保银,你说话呀,有什么事吗?你说呀。喂——喂——喂——”杨保银的手机一直在呼叫,一个女人的声音。
  有个工友接了电话说:“他从高架上摔下去,昏过去了,说不了话。”
  “你是谁?”
  “我跟他一块打工的”说完挂了电话。
  电话的那头是杨保银的老婆张英。张英听到保银从高架上摔下去了的消息,吓得魂飞魄散,从头一直凉到了脚底,双手不停颤抖,电话再也打不通。
  “这该咋办呢?”张英哭着冲出门,寻找帮助。
  别看张英平时能说会道,碰到这种事,一点主意也没有,只知道哭。
  看见张英慌里慌张,边跑边流泪,梅香急忙迎上去,“咋啦?妹子。”
  “嫂子啊,保银出事了,咋办呢?”
  “你咋知道?”
  “保银给我来了电话,可是他没说话。一个陌生人讲的。”
  “外头的这些啊事情,我们都不懂。快给保铜打电话,叫他想法子。”
  “可是,可是······”
  “咋啦,快呀。”
  张英不好意思说:“我没有保铜的电话。”
  “那就打给健生,让健生打给保铜。”
  “哦哦哦。”张英像抓住救命稻草,哭诉着告诉健生说:“哥呀,保银从高架上跌下来了,不能说话,他打电话给我,该咋办啊?”
  “啊”杨健生正在课堂上,很不情愿接了电话,刚喂一声,就大惊失色,紧急处理课堂作业,赶紧给杨保铜打电话:“保铜呃,你哥出事了,你要去一趟。”
  “出啥事啦?”
  “他从高架上跌下去了,现在很危险。你不去哪个去呀?”
  “哦哦哦。他在哪里呀,具体地址在哪,要告诉我呀,不然,我上哪里去找他呀?”
  “这个,这个我也不晓得。你与你嫂联系吧。”
  杨保铜无奈,思索片刻,直接拨打杨保银的手机,终于有人接了电话,告诉他地址。放下手里的事,杨保铜转而去请假。
  于校长那边,假也不好请。昨天他专门开会,强调了纪律,批评了工作中有人懒散,出工不出力的现象,也点名无事请假的行为。
  “昨天强调的,今日去请假,这不是往他枪口上撞吗?”
  没办法,事情摆在那,正如长兄所说:“你哥出事,你不去谁去?”tຊ这也是责任呢。杨保铜硬着头皮去说好话。
  可可如也,刚一提及请假,于校长满脸的不高兴,不冷不热地说:“就你的事多呀。个个像你,我这校长没法当啊。”
  “这不是没法子的事吗?要是落在哪一家,未必不能通融通融。就是反映到局里去,我相信局领导也会通融的。”
  “好吧。”于校长转脸笑着说,“开个玩笑呀,不可当真。快去快回。”
  杨保铜转身出去不提。
  几天以后,也不知从何处获得杨保银出事的消息,杨老头愣住了。奇怪的是他没有惊慌失措,而是低头抽闷烟。越抽越咳,越咳越抽。
  那天,他没有烧饭,没有出门,没有躺床上,也没有敲碗呼小黑猫,而是静静地坐在堂屋八仙桌边,双手互拢在袖里,眯着眼,不说话。
  小黑猫始终没出现,估计可能跑了,也可能被人抓住,脖上套了绳子,被关起来了,或者抓住被送走。可惜了,小黑猫通人性,没有了它,真的像丢了魂,提不起精神。很寂寞,很孤独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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