司刑宫，整个仙宫最黑暗的地方。

若怜跪在刑台上，默然无语。

玹华就站在她身后，他本以为她会像从前一样，再向他解释，哀求。

可直到鞭刑落下，她仍然半句话都没和他说，这种无视，比起她以前嚣张跋扈都更让他生气。

鞭声实实落下。

每一鞭，若怜都能感觉到那铁鞭划破她的肌肤，打断她的骨头，带走她身上的血肉。

但她始终一声不吭，纵然痛不欲生，她也不愿求饶，不愿认错。

一鞭，又一鞭。

她死死撑着，意识已经模糊，好似又回到了凡间那怎么也逃不出的痛苦轮回。

每一世，都是不得善终，纵然她如何挣扎，想与宿命一争，还是活不过三十。

被鞭笞致死，大概已经是第五次了吧，只是这次，尤其凄惨。

耳边又似乎听到霖风磕头的声音：“太子殿下，若怜已是凡人，怎受得住仙界鞭刑，这三十鞭让我替她受下吧！”

也听到玹华冰冷的怒斥：“你算什么东西，来人，拉下去！”

又一鞭落下，若怜终于倒地，她还是没撑下去。

可她不想死啊，师傅，霖风……

谁都好，救救她吧……

一滴浊泪冰凉，若怜已然气若游丝。

耳畔传来一声回响，仿佛是玹华的声音：“住手！”

玹华冷冷盯着霖风被仙侍拖走，脸若寒霜。

不过一朵红莲成精，竟敢在大殿上质疑于他！又想起他和若怜先前亲密姿态，便愈发看他刺眼！

玹华又返回司刑宫，可他没想到，不过离开半刻，若怜就已经如此凄惨。

她从未在他面前如此虚弱，好像下一刻就会死去！

他一时止不住的心慌，看着刑台上那被鲜血染就的人，想也不想便抬手阻止。

司药宫。

玹华抱着若怜冲进司药星君殿内，司药星君人却不在，侍药弟子立时放下手中事务上前：“拜见太子殿下。”

玹华小心翼翼的放下若怜，冷声命令：“治好她！”

侍药弟子上前审查，才发现不过是个凡人。

他想到近来在仙界沸沸扬扬的传闻，心中不免对若怜轻慢下来：“殿下不必担心，只是看起来凄惨些罢了，只需一颗金丹便能治好。”

玹华不觉松了口气，接过金丹喂若怜吃了下去。

金丹喂下，骇人的伤势立即好转。

见玹华随即一言不发，侍药弟子眼睛转了转，讨好道：“只是还有一事禀告太子。”

玹华眉头皱了皱：“说。”

“凝月仙子先前在蛮荒待得久了，仙魂有损，只得万年莲心才可治愈啊。”

玹华又提起的心放了下来，只道：“知道了。”

又定定注视了若怜片刻，玹华心头那股沉闷却始终没有消散。

从前她总是一刻不停追在他身后，笑容灿烂，说个不停，如附骨之疽，叫人厌恶至极。现在下凡一趟，竟变得沉静淡漠，叫他觉得陌生。

只是，即便换了性格，心性之恶毒却完全没变。想到因她受伤的凝月，玹华便干脆的拂袖离去。

……

房间内盈斥着一股浓重的药香，若怜撑开沉重的眼帘，只觉恍然。

原来她还没死，那一鞭，终是玹华心软了？还是她的错觉？

大抵是她糊涂了，玹华明明早就想让她死的，不是吗？

她床边，司药星君对霖风沉沉叹气道：“她一介凡人，如今魔气入体，伤及神魂，恐怕至于今生，再无来世啊……”

若怜怔住了，心底酸涩蔓延。

这第九十八世，她终究还是逃不过一个死字。

霖风又问：“可有方法救治？”

司药星君迟疑着道：“也有一法，太子殿下那儿收藏的敛神果或可一救。”

敛神果？

传说中十万年才得一颗的仙药，整个仙界恐怕都只有那一颗。

若她还是若怜仙君，得到它也不过一句话的事，可如今她不过是个凡人罢了，

况且玹华恨她致死，怎么可能会愿意救她？

若怜无声苦笑，强撑着从床上坐起来，霖风忙上前扶住她。

“霖风，罢了。”她轻轻摇头，任由自己靠在他身上，汲取着一丝来之不易的温暖。

天命待她终是从未仁慈，千年的求不得，两百年轮回折磨，只能换来魄散魂飞，再无来世。

也许这样也好，没有来世，她便永远不会这样苦了。

霖风任由她靠着，轻轻拍着她的肩膀，像是小时候师傅哄她入眠。

她听见霖风声音低沉却又坚定：“不怕，师兄会保护你。”